小蚊子 发表于 2012-6-8 22:04:42

小说,【穿越之二】

第一卷
序章 重生
    在每一个城市的下水道里,都生存着老鼠,它们生存在黑暗之中,不见天日。在每一个城市里,也生存着乞丐,尽管他们很少住下水道,但是他们的生存也跟老鼠差不多。没有人在意他们活着还是死了,没人注意他们是否生病或者受伤,除非他们犯了事,被抓起来。他们的世界尽管也在阳光下,但是却充满了黑暗和暴力,流血是最正常的事情。
    云啸就是这样一个小乞丐,每天跟着老大混日子是他的必修课,挨打,讨饭和晒太阳构成了他生活的全部。但是新年伊始,他的日子改变了,因为他的老大失踪了。没人知道他到哪里去了,也没人知道他有没有出事,当然除了云啸也没人在意这些。也许老大发了点财,不做乞丐了,到别的地方开始新生活了?
    云啸这样考虑着,懒洋洋躺在街心花园的长椅上,懒洋洋地看着远处那些软绵绵的打太极的老头老太。他戏称那些太极拳为乌龟拳法,取其慢吞吞的速度,和看似无懈可击的防守。虽然云啸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乞丐,但是马马虎虎还算是江湖中人,这点眼光还是有的。他最得意的本事,也是最伤心的本事,便是一手油锅洗手的绝活。虽说做不到出手无影,但是一次从油锅之中取出一枚硬币,他可以连取五枚,这已经是一个惊人的成就了。
    “感谢上帝赐给我生命,感谢各位老人家赐给我钱财,感谢青皮老大曾经照料过我。”云啸认真地在心底默念着,然后费力地从椅子上坐了起来,用一种僵硬而缓慢的姿势准备站起来。
    这是曾经的那些殴打留下的后遗症,打他的人是青皮,因为这样可以让他更可怜,讨到更多的钱。青皮是一个大乞丐,是他感谢的老大,一个虐待过他,却又和他相依为命的中年人。不过,自从云啸越来越像个瘫子,他就在某天早上失踪了。对此,云啸在经历了一场愤怒和杀人的冲动后,最终还是淡漠了。再后来,他甚至在每天的祈祷中,顺带着感谢青皮曾经的照料。为此,他感觉自己,实在是一个伟大的小乞丐,可以和《天龙八部》里的乔峰相媲美了。
    云啸的生活无疑是凄惨的,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有人正眼看他。所以,他只有自己正眼看自己,自己疼爱自己。所以这句祈祷,他虽然没有什么仪式性的动作,但是表情却是认真而虔诚的。他坚信在不知道的某个地方,一定存在着上帝,可以让自己摆脱现在这样的情况。至不济,也能让他变成一个健康的小乞丐,他的要求应该并不高的。
    “感谢——嘶——咳咳……”
    话还没说完,一阵突兀的疼痛席卷了他全身,让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这疼痛来的剧烈而连绵,浑身上下的神经,先是麻木而冰冷,接着便如万针攒刺一般,从小腹和胸口向全身蔓延。当云啸疼得狂出一身冷汗,浑浑噩噩的时候,一股火热又从后腰烧了起来,烧得他头疼欲裂。这样冷热交替的煎熬,最初的时候还只是若有若无,最近却是越来越严重,每次都要持续上半个小时。今天的情况尤其剧烈,胸口火辣辣的疼痛,让云啸缩成了一个可怜的虾米。
    这剧烈的咳嗽声,将那些悠闲地老人们吸引了过来,窃窃私语地看着椅子上的小乞丐。这个瘦弱的可怜小子,浑身上下通红一片,一双瞪起的眼睛里血红血红的。肮脏的脸上,已经被咳出的鲜血染的面目狰狞,一双枯瘦的双手似乎随时可以将身下的长椅掰断一般。不断有苍老的声音传出来,同情地说着这孩子真可怜——却没有人站出来。
    “起风了……”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于是又一颗苍老的头抬了起来,更多的头抬了起来。
    渐渐的,人们散开了,三三两两地同情着长椅上的孩子,蹒跚着离开了。起风了,刚才还有点可怜的阳光的公园里,冷风刮得格外刺骨。云啸每天的折磨终于结束了,看着面前的瓷缸里堆的满满的一些钱,猛然间泪流满面。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眼睛里明亮而清澈,僵直的四肢也似乎灵活了许多。他仔细地整理着破烂而肮脏的衣服,然后静静欣赏起空中灰蒙蒙的乌云。
    “感谢父母赐给我生命,虽然我比三毛还活得惨了一点,可是,还是要感谢你们……”云啸将咳嗽打断的祈祷说完,伸出颤抖的手,接住一颗细小的雪花,“想不到,还能再看到一场雪。”
    初下的雪花极小,在云啸的手掌上瞬间无影无踪,只留下极清晰的一丝冰凉。云啸微笑着看着空中飞舞的雪花,渐渐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大。这雪花落在云啸的身上,渐渐把他堆成了一个雪人,白生生的一团冰雪,凝固成一个坐在椅子上的瘦弱身影。
    一阵寒风吹过,轻盈的冰雪随之飞上天涯,飘的无影无踪。
    ……
    云啸睁开眼来,刺骨的寒风让他不由颤抖着缩成一团,紧接着被周围的一切惊得目瞪口呆。这是一片白茫茫的冰原,四面八方一望无际,只有漫天呼啸的风雪。昏暗的天空上,隐隐约约有一轮暗淡无光的太阳,却在严寒之中被吸光了所有的热量。脚下的冰冷让云啸不停地跺着脚,身上的刺骨感觉让他不停按摩着全身,看起来异常滑稽的在冰天雪地中活蹦乱跳着。
    这一刻,他已经无暇顾及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怎么会活蹦乱跳,他现在只想着自己怎么才能不被冻死。浑身上下,依旧是那一身肮脏而破旧不堪的衣服,甚至连咳嗽时染上的血迹都还是新鲜的。如果不是周围如同极地一般的肆虐风雪,云啸肯定会以为,这是如同以往一般的一次发病,睡一觉也就熬下来了。
    云啸的第一反应是自己陷入了一个真实的可怕的梦境,所以他在猛跳着避寒的同时,用力掐了自己一下,两下,三下……直到掐的浑身上下疼痛不止,他终于在近乎绝望中停止了自虐。寒风依旧呼啸,狂飙的雪片仿佛锋利的刀刃,竟然在短短的片刻之内,将云啸割得遍体鳞伤。寒冷,饥饿,恐惧和伤痛,这些东西综合起来的效果是惊人的,云啸很快就陷入了死亡的边缘。
    天边的太阳还是如极昼一般,低低地挂在地平线上,放射着惨白的光线。然而时间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一天,在零下不知多少度的冰天雪地里,云啸居然撑过了几乎一天的时间!他瘦弱的身体,被掩埋在及胸的雪堆里,冻僵坏死的肌肉呈现一种死亡的黑色,面部的浮肿看起来甚至有些滑稽,这一切都昭示着他即将死亡的事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放弃了挣扎的云啸,认命地忍受着寒冷的折磨,用最后一丝神智思考着这个问题,然后被剧烈来袭的头痛刺激地差点发疯。临死之际,他居然又发病了,而且病情发作的史无前例地凶猛。也许是极度恶劣的环境,激起他所有的生命力,也助长了他体内病魔的破坏力。早已僵死的肌肉,自然是感觉不到疼痛的,只是弥留的那些还残存的神经,似乎加倍承受了这种内外交加的痛苦。得天地寒气之助,云啸体内的寒流气势汹汹地肆虐着,冻结着每一寸神经。而不甘示弱的热毒也狂飙着,与寒气争夺着云啸的生命元气,却被空前强大的寒气压制地苟延残喘。
    当痛苦到达极致之后,云啸反而从极端的痛苦之中解脱了出来,冷眼旁观着自己的生死。此时的他,由于长时间的冰冻,已经变成了一个五感俱失的废人。全身上下,只有最重要的几条经脉,由于体内寒毒和热毒的存在,而感觉着那种连灵魂都会颤抖的痛苦。这无疑是饮鸩止渴一般的事情,一方面云啸被体内的病情残忍地杀死,另一方面却也靠着争斗不息的两种病情,延缓着天寒地冻的杀人步伐。
    云啸终究是不想死的,更何况他碰到的事情,实在是太过神奇,他就更不想死的糊里糊涂了。在经历最早的自暴自弃之后,他的大脑彻底已经失效,却从灵魂处强烈地拒绝着死亡。冰雪已经将云啸彻底掩埋了起来,然而生机几乎断绝的云啸,却古怪地并没有死亡。他最后的一丝生机,依旧顽固地驻守着,等待着这场角逐的最后结果。这已经无关生死,也无关痛苦,只是一种意志力的坚持。
    天边的太阳始终挂着,这里的时间缓慢地近乎凝固,气氛也始终是这么昏惨惨的。然而太阳终究是落下去过,这一片冰天雪地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等待着另一个漫长的不见尽头的白昼的到来。在这黑白的转换中,埋葬云啸的小冰坟不可抑制地壮大着。时间无言地流逝着,冰原上早已不知经历了几度日升日落,当年那个小冰丘早已和冰原化作一体。
    在这天地改头换面的漫长岁月里,除了无休无止的狂风暴雪之外,冰原上竟然从来没有看到过任何生灵!苍白是这里唯一的颜色,苍白之后,便是可怕的黑夜。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漫长黑夜里,之后鬼哭狼嚎一般的狂风,和比刀刃更锋利的雪片。大自然的伟力,在这里肆无忌惮地展现着,爆发着,似乎永远也没有用完的那一天。
    “黑暗的君临者,幽冥的帝王,将你最强大的力量赐给我吧!”一片恐怖的黑暗之中,一阵阴幽的吟唱如同一道刀痕,细碎地切开震耳欲聋的风声,带来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恐惧感,“沉睡在地下的亡灵,仇恨和血水浸泡的灵魂们,听从我的召唤!以我之名,诺尔•兰德,命令你们,苏醒吧!”
    这恐怖的咒语,仿佛具有无比强大的力量,甚至连冰封千载的大地也震动不安起来。无数鬼哭狼嚎的狂风,向一个中心处席卷而去,让那里的黑暗更加黑暗……

小蚊子 发表于 2012-6-8 22:05:17

第一章
这里是冰原的边缘地带,一个除了风来雪来,没有生灵会来的死亡之地。传说中,死神的囚牢就在这片冰原的最深处,囚禁着无数带有罪孽的恶灵。传说地狱的魔龙看守着这片土地,杀死任何敢于踏足的活着的生物,将灵魂献祭给死神。传说中,人类最伟大的奥斯王,就是因为动了征服这片土地的心思,而让百万大军成为他的陪葬品。传说中,战无不胜的光明神,在这片土地上,也不是死神的对手。所以,在这里,黑暗的时间要比光明的时间多出一大半。传说中,奥死王的军队,就在这片不知名的土地上沉睡,随时就会回到人世间……

    太多的传说,虽然虚无缥缈,却早就了这片土地神秘的恶名。因此,这里成为了世间最可怕的地方,传说中的地狱——死灵冰原。虽然奥死王是上古的英雄,光明神与人类的孩子,流淌着神的血脉……这些都是太久太久以前的传说,可信性几乎为零,但是这并不妨碍死灵冰原成为噩梦的源泉之地。

    因为这片荒寂的土地上,没有任何资源,只有最强大的黑暗魔力,和连风系大法师都望尘莫及的暴风雪。所以,除了最神秘的亡灵法师们,没有人会到这个地方来。即便是亡灵法师,不到魔导师的等级,到死灵冰原也只是送死而已。因为,死灵冰原确实是出产龙的,一种叫死灵龙的强大到恐怖的魔兽。

    大陆上的魔兽,传说是光明神与黑暗神在创世之战中,被魔力浸透了灵魂的野兽转变而成。按照其强大程度,分为九品二十七级。然而,龙却不属于其中,是高高在上的超品魔兽。传说中,龙是神亲手创造出来的,最可靠的战友。光明神用最精纯的光明魔力,和自己的一滴血创造了最早的始祖龙。黑暗神则用一千万个战死的士兵,用黑暗魔法创造了死灵龙。

    关于龙的传说,在大陆上是妇孺皆知的,却并没有多少人看到过真正的龙。龙的形象,只有古老典籍里只言片语的介绍,和五花八门的图片。据统计,龙的形象不下千种,其中可信的,却只有不到十种,而完全确信的更只有一种。那就是背生双翅,头生双脚,两族站立的庞大形象。而至于地形龙之类的魔兽,充其量只是亚龙而已,和真正的龙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

    然而说到底,这些只是传说而已,即便最长寿的精灵族,也没有那个精灵宣称自己见过龙。但传说中,死灵冰原上是有龙的,而且是最恐怖的死灵龙。所以,人类已知的历史上,除了伟大的奥斯王愚蠢的踏进暴风雪之内一百里外,没有人会深入十里以上——亡灵法师也不会。

    此刻,那个名叫诺尔•兰德的亡灵法师,就站在离风暴边缘十里的地方。

    虽然人类将死灵冰原列为禁地,但是漫长的历史上,这里死掉的人还是源源不断。而且死在这里的人,无一不是那些最强大的家伙,青史留名的人物。如果能够驯服他们,无疑会得到一笔强大到难以想象的力量,从而为所欲为!所以,虽然明知道奇险无比,到这里来的亡灵法师却是络绎不绝。无疑,这个诺尔•兰德,也是这样一位强大的亡灵法师。

    此刻,随着他的咒语,强大无匹的黑暗魔力凝聚在他的周围。被魔力裹挟而来的是无数愤怒的怨灵,一些死了也不安生的强者,现在却只有臣服在他的脚下。浓密的黑色魔力,将这个亡灵法师彻底遮蔽了起来,这不是什么魔法,而仅仅是黑暗魔力的聚集!这样强大的魔力,已经足够用来施展任何黑暗魔法,而且是全力地施展了。

    然而这魔力凝聚处,却牢牢钉在边缘十里处,不越雷池一步。狂风的呼啸渐渐又增强了,仿佛是在嘲笑着什么,又像是无穷的诱惑。这股黑暗魔力出现了紊乱,显然诺尔•兰德的心绪出现了波动,有了一瞬间的分神。但这波动很快平复了下来,越来越密实的魔力渐渐向中心处涌动,被诺尔•兰德吸收进体内。大地的震动还在持续着,诺尔•兰德贪婪地吞噬着浓厚的魔力,似乎永无止境。然而,随着吸收的魔力越来越多,紊乱的频率也越来越高,显然已经快要超出诺尔•兰德的承受能力了。

    便在此时,大地的晃动突兀地加剧了,可怕的喘息声将风声都掩盖了下去。坚愈钢铁的冰面,居然莫名其妙地开始出现裂纹,细密而可怕的蜘蛛网不知何时已经爬满了冰面。这情况显然超出了亡灵法师的预计,他吸收魔力的速度明显降低,魔力的紊乱倒是越发严重起来。从冰面上看,显然裂缝的中心不在他这里,而是从冰原深处传出来的。却不知道黑暗中,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亡灵法师的魔力吸收被谨慎地停止了,然而这地面的震动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黑暗之中,诺尔•兰德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死灵龙来了!

    想到这个可能,他没有半分犹豫,立刻化作一道诡异的影子,拼命向冰原边缘逃逸过去。虽然他是一个强大的亡灵法师,带有亡灵法师特有的冷酷和骄傲,但是此刻他却逃的果断无比。要知道,在真正的死灵龙面前,即便是十个大魔导师都和婴儿没什么大分别——最多也就是逃跑成功的几率大一点而已。至于人们津津乐道的屠龙勇士,那只不过是痴人说梦而已,对于真正懂得龙的知识的人而言,自然知道那是人类自卑心理的补偿而已。

    在这个夜晚,不知有多少亡灵法师在做着跟诺尔一样的事情,但能逃得一条性命的又能有多少?诺尔不知道,他也不关心这个——他只需要比那些倒霉蛋们快一点就可以了——对于这一点,亡灵法师有足够的自信。所以,他虽然在逃跑,却还有余力去注意身后的事情,而不是屁滚尿流地落荒而逃。

    忽然,他停下了脚步,在不知名的黑暗处,肯定也有无数人停下脚步,像他一样地满脸惊愕地回头,甚至是惊慌失措地跪倒膜拜……

    这一切,只因为黑暗中升起了一轮太阳……

    说是太阳,其实那比太阳还要耀眼,比太阳还要热烈——那一定是神迹!

    诺尔•兰德就是这样停在那里,任由脚下的地面颠簸地如同马背,任由一条条深不见底的裂缝从身边撕咬过去——那璀璨的光芒,仿佛传说中奥斯王绝世的宝剑,冉冉升起在这片亘古便存在的无边黑暗中,甚至让人似乎感觉到了一种温暖!柔和的白光,照亮了诺尔•兰德身周氤氲的黑暗,显示出他贵族一般的脸,带着一丝苍白和瘦弱的英俊。一袭光滑的长袍,在光芒的笼罩下,不断散发着淡淡的黑烟,仿佛燃烧一般。

    “这是……”诺尔嘴唇颤抖着,身体颤抖着,连膝盖都颤抖起来,“圣光普照……”

    居然是传说中的圣光普照!这是一个怎样离奇的夜晚!不,离奇不足以形容,这是一个疯狂的夜晚!在死灵冰原上,居然出现了圣光普照!这是神迹吗?难道说,光明神终究在黑暗神的领地内,战胜了黑暗神?诺尔•兰德绝望地倒在地上——他被自己的推理击垮了。

    这一晚,不知有多少亡灵法师崩溃了,不知有多少光明法师疯狂了。在死灵冰原上,出现了传说中的圣光普照!在牢不可破的传说中,死灵冰原是黑暗神不可战胜的领域,是光明神也要忌惮三分的地方——而今夜,却出现了神迹——传说中的圣光普照!这是否意味着,光明神终究打败了黑暗神,争议终将战胜邪恶呢……

    这是多么欣欣鼓舞的事情!这是多吗大快人心的情况!这是多么震惊世界的消息!而对于诺尔•兰德这样的黑暗神的坚定信仰者来说,这又是一个多么沉重的打击!无怪乎今晚会有那么多亡灵法师会崩溃,那么多光明法师会发疯——只因为,两位创世的无名神祗,以及他们的子民们,千百年来,不就是争得这个吗?在一个魔法的世界里,信仰的动摇,会是多么可怕的事情——更何况是濒临崩溃!

    魔法师不同于那些靠斗气混饭的战士职业,他们的力量之源,便是对各自神祗最虔诚的信仰。这信仰不容丝毫动摇,否则魔法的力量就会大打折扣,甚至会反噬自身。死灵冰原,不只是一个名字,更是一个象征。在光明系的法师眼中,这个地方象征着黑暗与邪恶,同时也不得不承认黑暗神的强大。而在黑暗神的信仰者们看来,死灵冰原却是黑暗神最强大的象征,不是与光明神的势均力敌,而是强过光明神!而今晚,毫无预兆的,在黑暗的中心,却升起了一轮太阳,生生刺破了统治这里千百年的黑暗!

    没有人会怀疑这是假象,或者是阴谋,即便没有人真正看到过被纳入神迹之属的圣光普照。因为,那光芒太耀眼,那光芒升起的地方也太遥远。换句话说,这事不是人能干出来的。

    “这不可能……”诺尔•兰德喃喃自语着,苍白的皮肤在光芒的照耀下,渐渐开始开裂流血。作为黑暗神的信徒,他所修炼的黑暗法术,注定了他与圣光的格格不入。黑暗法力越高,圣光造成的破坏力也越高,然而诺尔•兰德却似乎根本没意识到这些。他的双眼呆滞无神,口中模糊不清地喃喃自语着,随后带着无比地决绝,纵身跳下那已经等待了多时的冰缝之中。

    这一晚,不知有多少冰缝,吞噬了多少勇敢而可悲的亡灵法师。而这一晚过后,又不知有多少亡灵法师,会走上自杀或杀人的道路。然而,这一切并不妨碍那可冉冉升起的太阳继续走着自己的轨迹,向着东南方向华丽地飞逝而去……

    伴随着这流星一般的光芒飞逝的,还有无数或明或暗的光芒,徒劳地被远远甩在身后。这些光芒都是一些魔法师或者是战士,想要一探究竟,而拼命追了过来。这一刻,绝望的亡灵法师们,也不顾这些天敌们的出现,向东南方向猛追而去。黑暗的死灵冰原上,越来越多的人们逐渐汇聚在一起,甚至在一群光明法师或者是战士之中,偶尔出现了亡灵法师的身影,双方却相安无事。

    在东南方,有着人类最繁华的国度,最辉煌的文明。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西山脚下的奥斯城,那座传说中的王城了。许多人暗中猜测着,这一道圣光,究竟是往什么地方飞去?所有人的视线都紧紧盯着前面的那道圣光,以至于他们忽视了光明与黑暗由来已久的敌对,而共同前行着。同时,也忽视了……龙。

    在圣光带来的巨大震撼面前,大多数人都失去了警惕,只是下意识地跪倒,顶礼膜拜。

    当大地开裂的时候,那震耳欲聋的声音,也掩盖住风声里面诡异的低吟。没有人意识到这低吟的可怕,更不会想到存在于传说中的龙,会这样突兀地出现。所以当风暴来袭的时候,许多已经习惯了死灵冰原的暴风雪的强者们,并没有太过注意。

    然而这风暴却不似往常,带着最彻骨的寒冷,在瞬间将路上遇到的法师们冻成了晶体。然后,一道黑色的闪电从高空中掠过,狂飙的飓风毫不留情地将地面上的冰块撕成雪片。这一切虽然来势汹汹,却只是今晚整个大事件的一个小插曲,一切还是围绕着那轮圣光在运转。

    于是,在风雪肆虐的黑暗中,出现了这样奇特的一幕。

    一道璀璨的光芒在空中开道,后面追着数目极为可观的一群人,再后面则是一道乌黑的闪电,不断收割着这些人。能够站在死灵冰原上的,五一不是最强大的人。但是在那到黑色的闪电面前,这些人甚至来不及惊呼,就被变成随风狂飙的雪花。

    前面的光芒太耀眼,以至于没有人看清楚里面是什么。而后面的闪电却是太黑暗,以至于没有人看清楚里面的情形。光明与黑暗犹如一个磨盘,将夹在中间的强者们碾磨成飞雪,不分光明与黑暗。这强大的杀伤力,和不分敌我的干脆利落的杀戮,却提醒着人们,回忆起这片土地关于龙的传说。

    传说中,死灵龙嗜杀成性,只要能感觉到生气的东西,它都会毫不留情地摧毁。

    于是这些人们在一瞬间散得干干净净,逃得彻彻底底。只是在风暴的最外围,胆战心惊地看着空中一闪而逝的两道轨迹。然后,他们终于想起来什么,顾不上别的什么,一个个甩出了最强大的传送卷轴,四处荡起的魔力波动,将他们送回了自己的国度。

    今晚这些事情,注定要震惊世界,他们必须尽快将情况带回自己的国家。尤其是离死灵冰原最近的摩的雅思王国,只有不到区区三百里,此时只怕已经被灭了国了。而后面还要有多少国家,会被这裹挟着暴风雪的死亡使者,带进死神的国度?

    没有人知道……

    白色的圣光终于飞出了黑暗的天空,飞行在朝阳的笼罩之下,坚定不移地向着东南方冲刺着。后面紧跟的黑色闪电猝然停止在黑暗中,震天动地的怒吼声里,一场肆虐的暴风雪降临了脚下的某个国家。今晚,注定有无数的亡灵,成为死灵龙现世的代价。人类的力量,在死灵龙的面前,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除了那团疾驰而去的圣光之外。

    风暴渐渐平息了,空中的恐怖龙吟渐渐消失在黑暗中,地面上侥幸不死的人们,唯有匍匐在地面上,害怕地近乎痉挛。在这个人口达到六万的国家里,高大庄严的王城已经变成了水晶宫,包括王室在内的所有人,几乎都已经命丧黄泉。相比之下,倒是那些破落的地方,反而因祸得福,幸运地从龙的袭击中存活了下来。

    “爷爷,为什么会这样……”一个小男孩悄声问着身边的老人。

    “那是……奥斯王的剑啊!”老人激动不已地说着,“想不到,奥斯王的剑,真的是王的宝剑!孩子,看到那普照的圣光了吗?死灵龙虽然杀死了我们很多人,但是它也不敢面对这把剑,甚至没有把我们全杀死!哦,孩子,奥斯王,伟大的陛下在保佑着他的子民!”

    “剑……吗?”小男孩懵懂的眼睛看着那团圣光,依旧有着浓浓的疑惑,却有着更多的跃跃欲试,“爸爸妈妈,总有一天,我会用那把剑,砍下死灵龙的头颅,给你们报仇!”

小蚊子 发表于 2012-6-8 22:05:45

第二章
   在大陆的西方,有一座极高的大山纵贯南北,将人类和西边的富饶土地分隔开来,人们叫它大西山。大西山曾经因为壮丽的落日而闻名,直到很久很久以前,那个伟大的奥斯王的后裔,在山脚下的广袤平原上建起了一座奥斯城后,大西山便因为这座城而无人不知了。

    奥斯城是最大的城市,人口达到惊人的两百万,拥有三十万强大的军队。这座城市依山而建,雪线河从大西山的山顶发源,众多的支流在城市里纵横穿插,被巧妙地利用了起来。奥斯城最著名的地方,是它的城墙。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城市,它在不断的扩张中已经拥有了七道城墙,而且一道比一道高大。最里面的皇城,城墙高达三十米,顶上可以并排跑三辆四轮马车。然而,从第五道城墙开始,其高度却比皇城的城墙还要高。最外面的第七道城墙,高达七十米,青黑色的巨石,整齐地构造成菱形的截面,可以有效降低可能遭受的打击力度。

    任何人站在如山一般的高大城墙前,都会有一种泰山压顶的压迫感,同时惊叹于人类伟大的创造力。这座世界第一雄城,一共有三百六十道城门,远远超过任何一座城市。这些门不称为门,而直接被称作关,比如最大的正南面光明关。这个大门高达三十米,由两座塔楼构成完整的堡垒,囤积着三千人的常备军。这座大门由铁松树的主干建成,外面包裹着铁皮,加持了各种防御性的魔法阵。这让整座大门不但拥有了坚不可摧的防御力,同时看起来也庄严而富丽。

    不过,和这座体面的大门比起来,里面的情形就显得十分尴尬了。这是奥斯城的外城,是最下等的阶层住的地方,自然是鱼龙混杂,三教九流无所不有。居住在这里的,主要是一些粗鲁的兽人,邋遢的矮人,还有落魄的人类。流浪在大街小巷的武士们,制造了世界上最多的治安事件,以至于每天城里都不得不清理出十几具尸体来。

    在城市的中间,修筑着一条宽达四十米的驰道,却因为混乱的管理而变成了最好的露天市场。在这个整个大陆上最大的市场里,号称除了龙买不到,剩下来任何商品都能买到。这包括矮人们精心制作的兵器,凶猛的兽人奴隶,各种魔兽,乃至美丽的女精灵。只要你付得起钱,神通广大的商人们,甚至可以把奥斯王的皇冠卖给你!

    奥斯王已经传承了十五世,原本自然是有王冠的,但是由于某种原因,这顶王冠最终流落民间。虽然奥斯王室愿意付出一座城的代价,但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这顶王冠还是没有出现在世人面前。这一方面成为奥斯王室的隐痛,一方面也造就了一项几乎堪称最昂贵的佣兵任务:“奥斯王的皇冠”。这个任务的回报,就是奥斯王室承诺的一座城——位于城邦以东的骑士城。

    奥斯王的皇冠,不但成为了百姓津津乐道的话题,昂贵的佣兵任务,同时也变成了一个成语。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明知道其存在,却无法寻找到的东西。或者是,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得不到的东西。

    此外,奥斯王室的另外一个隐痛,以及佣兵工会高居第二位的佣兵任务:“奥斯王的宝剑。”传说这是一把神剑,由光明神赐给英雄奥斯王,拥有无上的光明魔力。然而,众所周知的神话里,奥斯王在出征死灵冰原的时候,和这把剑一起永远留在了冰原的深处。直到今天,这把宝剑也没有现世。

    如果说,王冠是现世的权力象征,那么宝剑则代表着奥斯王室神的血脉。所以,对于这把消失的古剑,奥斯王室开出了惊人的天价——封王!而且这个王是实实在在有土地,有人口,甚至有自己军队的藩王!当然,这片疆域达到奥斯城邦总面积百分之七的广袤土地,并不是什么富饶的地方,或者是军事咽喉。准确的说,是将骑士城周围的七个小城连成一片,划成一块地方。

    如果把这块地方摆在地图上看,就会发现这是一片叫做呼啸草原的区域,是城邦的一块战马饲养地。整个呼啸草原,供应着城邦百分之三的战马,以及百分之六的地行龙。原本这里还有一些铁矿和水晶矿,但是正如那些废弃的金银矿一样,在任务发布后的漫长岁月里,大多数的矿藏都被采空了。可以说,奥斯王室在这件事情上并没有表现出足够的诚意来,却将自己的厚脸皮展现无遗。

    在死灵冰原出现的,不只是亡灵法师,也有很多其他的冒险者。除了验证自己的勇气,磨练自己的实力之外,这个佣兵任务,自然也是一个原因。当然,排在佣兵工会第一的任务,是屠龙。根据奥斯王的遗嘱,屠龙的英雄,能得到半个城邦。

    说这么多,只是要说明,奥斯城的历史和伟大的奥斯王密不可分。当然,这个伟大的奥斯王,特指那位能够率领军队深入死灵冰原的王,而非其后的任何一任王者。哪怕是为城邦打下半壁江山的奥斯三世,在敢于挑战死灵龙的奥斯王面前,也暗淡了许多。

    正是这位光芒四射的奥斯王,使得奥斯城君临天下,所向披靡。然而也正是他的死亡,和奥斯城咄咄逼人的扩张趋势,让那些原本仰慕着奥斯王的小国们害怕起来,反抗着曾经的奥斯帝国的吞并,并且在漫长的历史时间里,将帝国变成了一个城邦。

    “奥斯王的荣光早已经堕落在死灵冰原,我们为什么还要听从他的子孙的号令,为他的野心而流血牺牲?我们无法战胜的,只有那把宝剑具有的力量,而不是奥斯王!既然光明神将宝剑给了那个没有名字的男人,我们自然承认他的伟大,甚至可以不惜为他去死!可是奥斯王的后人们,你们的宝剑不是那一把,你们的没有名字,不是因为创世神的血脉,而是你们自己的麻醉!你们甚至不如我的马夫!”

    这一段话,是在奥斯二世的时候,北边的一个小国国君说的。他目送着百万大军浩浩荡荡进入死灵冰原,又迎来了气急败坏的奥斯帝国的使者,不得不告诉对方震惊世界的噩耗。随之而来的,是奥斯帝国的摇摇欲坠,奥斯二世欲盖弥彰的兴师问罪。这位国君面对来犯的奥斯帝国的军队,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羸弱,并且推测出奥斯帝国的国力已经降至最低。于是,他说出了这番话,再次震惊了世界。

    接下来,天下大乱,奥斯帝国在战乱中分崩离析。奥斯二世是一个平庸的皇帝,在帝国最后一支军队宣布独立之后,绝望地将权杖交给了自己唯一幸存的小儿子,然后自杀了。那位年仅十五岁的小王子,在接过权杖之后,像他的哥哥们一样走上了战场。从此,塑造了一段传奇。

    他用一支一万人的奴隶军队起家,将自己的妹妹送到兽人部落,获得了两万狼人士兵。在一连灭了七个小国之后,那些曾经的臣子们终于意识到这个小王子的可怕,于是他们再次联盟。那个曾经两次震惊世界的国王,成为了盟主,却不知为何暴毙而亡。

    此时的小王子虽然已经具有了相当的实力,但是和联盟相比,毕竟还是弱小了许多。联盟盟主的死亡,可以说是天赐良机,让小王子有了翻盘的机会。而这个小王子果然抓住了机会,一举粉碎了联盟,缔造了一个新的奥斯城邦。

    为了给父亲报仇,小王子始终不忘那个暴毙的国王,以及他那句引发这一切祸乱的话。当奥斯城帮建立的时候,他从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变成了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一个光复了奥斯王名誉的男人。然而,将近二十年的战争,使得他不得不停止了报仇的念头,一心一意休养生息。

    这一耽搁就是十多年。

    在奥斯王最年富力强的时候,他的王宫里聚集了天下半数财富,各国的美人数不胜数。甚至一向和人类保持距离,隐居在大山林里的精灵,也变成了奥斯王的宠姬。十多年后,奥斯王再次跨上了战马,继续未竟的报仇大业。他指挥着十万大军,一路向北挺进,所向披靡。由于那个那个国王的血统,传承着一种很奇特的紫色头发,所以这一路上的紫色头发的人无一幸免。

    当年的小国,如今已经变成了大国,可惜君主却也变成了一个大腹便便的草包。空有三十万能征善战的雪地骑兵,却被奥斯王游刃有余地轻松打败,直逼王都。情急之下,国王使出了奥斯王曾经用过的招数,将自己的妹妹送往雪狼人的部落,以求获得帮助。

    也许是命运使然,或者是人心叵测,在一场忽如其来的暴风雪中,公主的车队迷失了方向。奥斯王与这位紫发的公主在冰天雪地里相遇了,那晶莹剔透的淡紫色眸子,让奥斯王迷失在其中。但是,想到父王临死前的灰白面孔,奥斯王立刻冷酷了下来。

    随后的发展出乎意料:奥斯王派出一队骑兵,护送着公主来到雪狼人的部落!公主的美丽,因为眸子里化不去的悲哀,而让粗鲁而嗜血的狼人也感到心碎。于是酋长发举族之兵,倾力相助自己的爱人,却发现公主的悲哀反而更浓,她的美丽也更令人心碎。

    没有人知道,奥斯王为什么会这么做。放走公主,平白为自己招来五万雪狼人。

    但是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奥斯王向世人证明了自己的强大,也造就了一幕仅次于那位奥斯王的悲剧。他率领自己的铁血之师,在冰天雪地里和敌人战斗着,纠缠了整整三个月。最终,雪狼人和那个国家成为了历史,而奥斯王则带着他仅存的两个卫兵,去了雪狼人的部落。这场战斗,十万大军只有他们三人活了下来,却最终死在去哪个部落的路上……

    这是一个迷点重重的传奇,奥斯三世的举动,让后人产生了无限的遐想,也寻找了无数的解释。但是无论那一种解释,都无法说明奥斯王是怎么死的,以及他为什么会选择死。但是人们相信一点,死灵冰原是凶地,尤其是对奥斯王室来说——两任最伟大的王都死在这里,这是历史的巧合,还是宿命的轮回?

    但无论如何,奥斯王室的后裔们,再也无法创造出更多的传奇。尽管他们从来不缺传奇,但是和这两位祖先相比,却显得暗淡无光了许多。即便是其后修建奥斯城的奥斯五世,也被人们看作是好大喜功,守成有余的君王,而无法企及前人的高度。尤其让后世奥斯王感到窝囊的是,随着那个死去的国王名言的传世,从奥斯三世开始,历任奥斯王就不得不承担着寻找宝剑的任务。然而,要寻找宝剑,就要深入死灵冰原,那片人人皆知的奥斯王室的凶地!

    如果进去,必死无疑。可是如果不进去,又怎么堵住万民悠悠之口!可是,一想起带领着百万大军,依旧死亡葬身之地的奥斯王,后人们谁也不敢冒这个险。于是奥斯五世不得已,在佣兵工会挂出这个流传了几百年的大任务,却从不奢求有人能完成。

    至于那位国王的名言,在最初的几十年里,着实带给奥斯三世和四世,甚至是奥斯五世极大的压力和麻烦,但是随着奥斯城的建立和时间的流逝,一切也就变成现在的模样。曾经的神的子孙,一样变成大腹便便的土地主,无所事事地幻想着开边拓土。毕竟有了那么完善的城防系统后,历任奥斯王就再也没想过,会有人能从城外打到城里来。既然防守比固若金汤还要固若金汤,那么剩下的心思,自然也只有进攻了。

    可是往哪里进攻呢?

    西面是大西山,飞鸟难度的地方,只有兽人和精灵才能在里面生存。北面已经全数纳入城邦的范围,南面还有一大堆不听话的小喽啰,可是要进攻他们就必须面对那可怕的瘴气和沼泽。看来只有东面了,穿过一望无际的呼啸草原,据说是一片沙漠。在这片沙漠中穿行半年,就是那些东方人的国家了,似乎王室与那些东方人曾经有过很“密切”的交往。

    作为最强大的城邦的王,奥斯城的后宫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女人。无论是美若天仙的精灵,或者是肥头大耳的猪头人,这里都能找到。这其中自然也不缺来自东方的女人。她们是一些女奴,被商人们千辛万苦地弄来,赚一笔天大的报酬。

    对于她们黑色的眼睛和黑色的头发,以及她们所表现出的温婉气质,奥斯王曾经还是很感兴趣的。但是久而久之,当新鲜劲过去之后,一切也就那样了。他必须寻求比女人更有刺激的东西,比如宫廷斗兽场里的血腥格斗,还有后宫里不知道那个妃子弄出来的鲜血游泳池。据说那满满一池子,全都是十五岁的处女鲜血,可以用来美容!对于这种事情,奥斯王是不管的,不过是一些愚蠢女人的小把戏罢了。反正这个王宫,如果不弄出点事情,却是可以把人憋死。

    不过,今天的王宫里,不用再有人搞事,事情就自己来了。从天上来。

    当奥斯王还躺在那张宽大的龙床上,怀里搂着一个赤裸的女精灵时,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将他的皇宫震塌了一半。惊醒过来的奥斯王,敏捷地弹坐而起,三百多斤的身体,将原本就在剧烈震动的龙床压成了碎片。地面的抖动,让奥斯王一开始误以为是地震,于是在卫兵的护卫下迅速冲出了宫殿。

    然而站在宫殿门口,他却被眼前的一幕彻底惊呆了,手中一直紧抱的女精灵咕咚一声落在地下。绝美的女精灵,在背后的白光照耀下,散发着无穷的魅力。虽然人人都知道此刻情形古怪,但是那十几个卫兵,还是忍不住将目光从四面八方头聚到雪白的女精灵身上。一时间,场面越发怪异了,忘记了呼吸的卫兵们纷纷被余波未息的地震震倒在一片残砖瓦砾之间。

    “贱人!”奥斯王虽然肥硕臃肿,此时却是显得彪悍异常,一个巴掌将瑟瑟发抖的女精灵打飞了起来,然后怒目环视着那些不知好歹的侍卫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陛下,这里情况不分明,请陛下暂时先移驾。”卫兵们总算是回复了职司,将国王团团包围了起来,警惕地看着那一片烟雾弥漫的中心地带,猜测着被黑暗渲染的灰蒙蒙的光芒是什么。他们是站在外面的,自然看清楚这原先是一团自西北飞来的白光,带着惊人的力量砸在王宫的正中间,生生拆了半座皇宫。至于那些皇宫里的人,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运气,直接向死神报道去了。不过,这些人里,居然没有包括国王,却也让许多人心中莫名其妙地有些失望。

    不过,那爆炸的中间,到底是什么呢?

小蚊子 发表于 2012-6-8 22:06:12

第三章   虽然场中散发出纯正的光明魔力,仿佛一道暖流,让所有人的紧张心理都不知不觉地减弱下去。但是月光迷蒙,尘土飞扬之中,传来一片惨叫声,却也真实地刺激着所有人的耳膜。以至于没有人敢于妄动,在奥斯王下令之前,勇敢地钻进烟雾里一探究竟。

    最先看到爆炸中心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瑟瑟发抖的女精灵。精灵族原本就是夜的宠儿,拥有所有种族中最好的视力,即便是那重重的烟雾也挡不住她的视线。看清场中的东西之后,她的姣好面容出现了极为复杂的表情,檀口中却飞快地念了一句精灵咒语,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场中人数众多,立刻发现了她的异常,却是不知这个美人消失到什么地方去。

    “还愣着干什么!给朕把这个贱人找出来!”奥斯王凝视着那处越来越清晰的白光,“卫兵,随朕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这一刻,奥斯王总算是找回了王者的风范,披上一件肥硕的袍子,一马当先地走了出去。旁边的卫兵们却不敢怠慢,迅速组成一个阵型,将奥斯十五世保护在中间。一行人就这样缓缓进入烟雾中,朦朦胧胧里看到许多影影绰绰的宫女和宦官,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冲撞着圣驾。奥斯王冷着脸不理不睬,周围的侍卫们则大声呼喝着,惊慌失措的身影跪到了一地。至于那些不可救药的,侍卫们自然没有手软,干净利落地一刀砍了了事。

    “陛下!”最前面开道的卫兵忽然惊呼了一声,“找到公主了!”

    所谓的公主,自然是那个消失的女精灵,精灵族的公主,却也只是奥斯王的女奴而已。此刻众人皆在这呛人的烟雾中,难道那个精灵公主也进来了?她进来干什么?

    不可否认,奥斯王的王宫是大得出奇的,但再大的王宫也有走完的时候。这一行走得极慢极谨慎的小队伍,在一片跪倒的仆人之间,终于站在了爆炸的中心。这里原本是用整齐的石块铺成的广场,可以容纳五千近卫军,自然是极宽敞的地方。然而现在,这里却变成了一个圆形的大坑,坑里还是什么也看不清楚。

    一阵强烈的魔力波动忽然从远处传来,看着那独特的金色光芒,所有人都知道是超远程的传送魔法。一般而言,除了战事之外,很少有人用上这种伤身体的传送魔法。然而,似乎是今晚注定要发生大事,这光芒居然接二连三地在远处闪现,看来城邦仅有的几位大法师居然几乎到齐了。这下,连奥斯王的脸色都沉重起来。这些大法师们,专心致志地在死灵冰原修习着魔法,怎么会几乎全回来了?

    他的疑惑不会太久,因为随着淡淡的银色光芒,一群黑袍的老人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奥斯王的视线之中。这些人的身上还冒着寒气,魔力几乎抽空的虚弱并没有显示在脸上,相反一个个都显得欣喜若狂,全不似平时的稳重。

    看着这些老人,奥斯王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静。这些老人,一个个都是城邦位高权重的人物,在场众人自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但是,众所周知的,城邦有十五位大法师,还有三位被视为半神的大魔导师。其中的一位应该在死灵冰原,统领着这些大法师,可是没有人看到他苍老的身影。

    “诸位长老,辛苦了。”即便是奥斯王,面对这些德高望重的老人,也要表现出敬意来。

    “陛下。”法师们仅仅是双手交放胸前,鞠了个躬,然后便将目光投向了大坑。

    “奥兰大法师,尊敬的尼尔魔导师怎么没有一起回来?”奥斯王不动声色地问道。

    “伟大的王,魔导师阁下有要事留在了死灵冰原,一时之间不能赶回来。”为首的大法师看着奥斯王的目光带着前所未有的敬仰,和若有若无的畏惧。

    这个称呼自从奥斯三世之后,已经几百年都没人用了。后继的奥斯王,自忖没有先人的伟大,也默许了这个事实。奥斯王略感惊讶地皱皱眉,看着这些魔法师,才发现这些老人似乎对自己的态度些微有些不同了。虽然是若有若无的一点改变,但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敬畏,却是很明显能够感觉到的。伟大的王,联想到这些大法师从死灵冰原集体赶了回来,他心中隐约猜到一些缘由,不由怦然心动。

    “冰原上出什么事了?”奥斯王冷静的声音,越发显得威严。

    “伟大的王,冰原上出现了神迹!”奥兰压抑不住激动,似乎心中这些狂喜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他一口气将死灵冰原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这么说……”奥斯王投向大坑的目光逐渐狂热,连他肥硕的身躯也微微颤抖起来,“来人,进坑!不,取朕的全副甲胄来!”

    很快,那副保养得极好的甲胄被搬来了,黄金打造的庄严甲胄,在白光的映照下格外灿烂。这幅甲胄,还是奥斯王二十岁的时候打造的,那时候他是一个雄心勃勃的年轻人,自然日夜做着驰骋疆场的梦。一晃眼二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小胖子,变成了大胖子。但是甲胄却还是当年的甲胄,并没有肥硕一分,于是便出现了戏剧性的一幕。皇帝居然穿不了自己的甲胄!

    这其实也怪不了别人,毕竟没有谁能想到,奥斯王二十年后居然想起来穿甲胄这种事情!但是奥斯王却很生气,帝王一怒的后果,自然是毫无新意,也蛮不讲理的杀人。十几颗人头落地,圆滚滚的人头咕噜噜滚进了大坑,鲜血也顺着地势向坑底流下去。奥斯王皱眉看着那道血流,显然对此很不满意,但是此刻他也管不上这些了。换上自己最华丽的正装,一件绣着神圣黄金龙,流云纹,以及咒语图案的黄袍,奥斯王肥硕的身体轻飘飘走向了坑底。

    走得越近,那团白光也看的越清晰,同时也让人看到了一个曲线曼妙无比的阴影。刚才就有卫兵高喊看到了精灵公主,但是随后就没了下文,直到此刻人们才知道她原来早就到了这个大坑的底下,那团光芒的旁边。对此,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愤怒,甚至是一种羞辱的感觉。

    一阵若有若无的吟唱,仿佛是小溪潺潺的流水,或者是清风不经意地吹过,洗净了尘埃,吹散了烟雾,让月光格外皎洁。但是所有的大法师脸色都骤然变了,奥斯王的脸色也变了,他甚至不顾帝王尊严地惊叫了起来。几乎是同一瞬间,七个大法师舍弃了吟唱,联手释放出最快的魔法,七只骨感的洁白手掌,伸出七根食指,放出七道闪电,共同刺向了那个犹如女神一般的影子。与七道闪电同时的,是奥斯王轰出的愤怒一拳,凄厉的斗气和闪电一起斩向那个上一秒还在他胯下的美妙人儿。

    作为这个世间的顶尖人物,他们对于魔法都十分熟悉,自然也对精灵的魔法有所耳闻。虽然几乎没有人听得懂古老的精灵咒语,但是仅仅从那些魔法的波动上,这些顶尖的人物们便判断出这个精灵公主心怀叵测。那应该是某种传送的咒语,这个下贱的精灵女人,想把坑底那个圣光的源泉传送到别的地方!

    原本迷蒙的天空,被嘶吼的斗气清出一片干净的通道,七道刺眼的闪电照亮了月光下的迷人背影。人们惊奇的发现,雪白而浓郁的月光,仿佛是天际垂下的一道白纱,将月亮和那个女精灵联系在一起,也将女精灵面前那团白光包裹了进去。闪电和斗气,在一瞬间撕裂了月光,狠狠打在女精灵的后脑,后颈,背上,腰上,全是一击致命的部位。

    但是女精灵甚至连惨叫都没有发出,只是一个满带讽刺的回头,晶莹如宝石的眸子带着最真实的怨恨,狠狠钉在奥斯王肥硕的脸上。然后,她从地上拔起了什么,示威一般举了起来。纤纤素手上,握着一把造型古奥的长剑,那流畅的线条,精美的紫罗兰花纹,繁复的咒语,都仿佛是奥斯王衣服上的翻版。

    那是一把剑!一把世间最值钱的剑,价值奥斯城邦的半壁江山,价值在场众人发自内心的敬畏,价值奥斯王之外所有人的匍匐!所有人都知道,这是那把消失在死灵冰原的神剑,曾经的奥斯王的天子剑。今晚它离奇地从冰原飞了回来,在制造了一连串麻烦之后,如同识途老马一般来到了奥斯王的身边。

    然而此刻,它却被一个女精灵,满脸讽刺地握在手里!长剑的圣光还在照耀,照耀着一地跪倒的人们,只有奥斯王还在摇摇欲坠地站着。面对消失了将近千年的神剑,人们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敬畏感,以至于谁也没有想到去攻击。事实上,几个最强大的人也知道,从他们发起攻击的那一刻起,他们已经晚了一步。于是,他们选择这种方法,来送这把剑。

    “贱人,总有一天,朕会让你为此付出最惨重的代价!”奥斯王终于冷冷的开口。

    “奥斯十五世,月神会诅咒你的,你们的光明神也无法保佑你。”女精灵凛冽的话语还未飘散,她已经如同一个梦境一般,消失在那里。同时消失的,还有那柔和的圣光,以及那道白纱一样的月光。然而坑里却多了黑暗,以及和黑暗相得益彰的冰寒,如同西山一般沉重的压力。

    今晚死了很多人,那些人都被奥斯王淡漠地挥挥手,像碾死一只蚂蚁一般死了。奥斯王杀人的时候,并不一定会动怒,因为这些人在他眼里确实和蚂蚁一样。但是现在不一样,这个肥硕到可笑的大胖子,此刻真正动了怒气,也动了杀心。

    “找回奥斯神剑。杀光所有精灵,敢于和精灵合作的,杀光。”奥斯王有些疲惫的声音在黑暗中幽幽响起,“你们能陪在朕的身边,朕很欣慰。外面那些趴地上的……杀了吧。”

    “陛下!”奥兰大法师心中一阵冰寒,“精灵族深居黑森林之中……”

    “奥兰大法师,你从死灵冰原刚刚回来,朕知道你累了。”奥斯王打断了奥兰的话,“精灵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朕有三十万大军。既然可以让他们送一个公主过来,自然也能让他们送一把剑过来。”

    “是。”奥兰大法师终于沉默了下来,看看后面那些老伙计,不由心中暗叹了一口气。

    “诸位大法师,陪朕走走吧。”奥斯王转身离去,带走了那强大的压迫感。

    走出大坑,七个老人随着奥斯王站在大坑边上,看着奥斯王站在那金光灿灿的甲胄面前,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片刻之后,奥斯王终于抬脚,带着这些魔法师缓缓走过那些跪了一地,犹如木头的奴才身边。

    “这是一个机会。”不知走了多久,奥斯王忽然说道。

    在场的都是人精,自然知道奥斯王的意思,也知道这机会是怎么回事。奥斯王的神剑和死灵龙纷纷现世,这件事情在一个月内肯定会传遍大陆,那时必定会引起一连串的变化。而目前,一方面亡灵法师们的信仰遭到重创,这无疑对奥斯王和光明势力是一个绝大的好消息。再加上神剑自行飞到奥斯王宫,死灵龙灭了一大批顶尖的强者,顺带着毁了北方几个王室。这种种变故,都会使得奥斯王念念不忘的扩张变成现实,机会就在眼前。

    奥斯神剑的回归,足可以证明奥斯王血统的神圣,以及上天对他的眷顾。这其中的影响力,将是一笔大的恐怖的无形力量,摧毁那些被征服者的意志。所以,奥斯王只从坑底带出七个法师,而将那些卫兵们留在了那里,永远的留在了那里。因为他必须确保,奥斯神剑回来的消息,传的天下皆知,至于丢失的消息,几个关键的人物心知肚明就可以了。

    “陛下,赖森,杜冯,米埃尔三位大法师,已经去了烈风城,侯马公国,和荒漠。”大法师修开口说道,“另外,大魔导师阁下传话说,剑中有古怪,死灵冰原也不安稳。”

    这自然是废话,消失近千年的古剑,若是没古怪也不至于飞回来了。可是堂堂大魔导师,自然不会传回两句废话就算数,那么必定是有下文的。奥斯王没有开口,脚步也没有变速。

    “想必陛下刚才也察觉到了,我们八人合力的攻击,居然没有伤到那个精灵半分。”修继续说着,“大魔导师在来前推测,神剑已经发生了某种改变,具有某种似乎能吸收攻击的能力。”

    “这个朕注意到了,我们的攻击,在接触到那团月光之前,被很古怪地偏离了路线。”奥斯王开口道,“似乎是某种东方武术的方法,王族没有这种法术,神剑确实变了。”

    “另外一点就是,此次死灵龙的出手很古怪,当时臣等大约三十多人夹在神剑和死灵龙之间。但是死灵龙并未攻击我们,放过臣等一条生路,但别的光明系法师则差不多都死了。”修说道,“还有就是,死灵冰原的暗黑魔力,波动地越来越厉害。大魔导师阁下冒险深入了六十里,发现那里有一个大得惊人的封印魔法阵,应该是死灵龙布下的。”

    “不愧是魔导师,果然强悍,我奥斯栋梁之臣啊!”奥斯王感叹一句,“对了,尼尔阁下的六世孙已经是军团长了吧?这家伙不是在北边呆腻了吗,让他去南边替朕开路吧。”

    “是,陛下。”修说完话,默默等待其他人开口。

    “陛下,还有一事,可能与神剑变异有关。”大法师维拉开口道,“方才陛下提到东方的武术。臣想起来,在死灵冰原之中,似乎确实感觉到一种陌生的力量,不是法术,也不是斗气。而且毫无疑问,那种力量来源的地方,是冰原的深处。”

    “陛下,臣等以为,那是死灵龙的力量。”另一个大法师维拉开口反驳和自己同名的大法师的观点,“那股力量臣等都曾经隐约感觉到,绝对不是人类所能拥有的,太过强大了。”

    “怎么说?”奥斯王停下了脚步,“你们应该知道死灵龙的力量是怎样的。”

    “这正是臣等不解之处。若说是死灵龙的力量,这股能量似乎不是黑暗法力,但是又似乎包含着黑暗,不,似乎是自然界中浓厚之极的元力,分不出是什么性质。”维拉大法师说道,“这是一种美妙之极的境界,连大魔导师阁下也自认不及。我们推测过,若是一个天才的魔法师,拥有精灵一样漫长的寿命,勤修苦练的话,用三千年的时间,大概能达到这种境界。”

    “三千年?便是精灵也只有三千年的寿命而已……”奥斯王不由沉吟。

    “事实上,关于时间的问题,也只是胡乱猜测而已,大魔导师阁下的推测是两千年,威利大法师推测是七千年,米埃尔大法师和尤里大法师认为那是神的能力。”两个维拉轮流说着,“不过,臣听说在东方,有一群追求长生不老的隐者,通过修炼,似乎确实可以做到将寿命延长到七百年,大约是矮人和某些长寿兽人的水平,却也绝对没有活到千岁的说法。”

    “总之,朕直觉这件事,跟东方那些蛮人有关。”奥斯王眼中烧着一团烈火,“但是这些都不是当务之急,最重要的,在最短时间内,朕要你们把朕的宝剑找回来!”

小蚊子 发表于 2012-6-8 22:06:38

第四章   在大陆的南方,有一片雾茫茫的大森林,由于最初的时候,人们发现这片森林里长满了高大的黑松树,便称其黑松林。但随着探索的深入,人们发现这片无边无际的大森林里,黑松树只是森林边缘的一种而已,在森林的深处,还有无数稀奇古怪的植物。这些植物,除了有一些精灵语的名字之外,人们对其一无所知。

    毫无疑问,每到春夏季节,这片森林都是姹紫嫣红开遍的。即便是秋天和冬季,这片森林也时刻变化着颜色。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这片雾茫茫的大森林,总体看起来总是一种庄严肃穆的黑色,于是便被称作黑森林。

    黑森林的外围,是一些人类居住的小镇,主要是伐木工人和猎户。当然,在某些地方,也因为冒险者的到来,而发展起兴荣的旅店酒吧,以及完善的佣兵行业。总的来说,这些地方由于地处偏远,还是很宁静淳朴,称得上世外桃源的。虽然森林里有兽人,经常会和人类闹矛盾,也有野蛮的山贼到处惹是生非,但是这里的生态保持着一种自有的和谐。

    但是这种和谐在初秋的时候被打破了。

    从奥斯城开来了一支两万人的军队,一路跋山涉水,占据了红河口的小城巴克。在历史上,自从奥斯王的百万大军被征之后,人类陷入了连绵的战争,人口急剧减少。在奥斯王进行休养生息之后,各国之间保持了相对的和平,万人规模的战争已经好久没看见了。

    然而这一次,奥斯城居然派出了两万精锐,进驻了与世无争的巴克小城。这着实让城里的商人们担惊受怕,同时也大发了一笔横财,同时做好了搬家的准备。对于军队的到来,其实他们还是有心理准备的。自从春天的时候,一个流言就传遍了天下,那就是奥斯神剑现世了。

    神剑现世的消息传开后,各路诸侯纷纷朝拜,汇聚到奥斯王的身边。据说奥斯王展示了那把神剑,一剑将一头地行龙劈成了两半,神威盖世。还有的说是,一剑斩开了两头地行龙,更有说没有那把剑,或者是奥斯王不小心割破自己手指的……于是半年来,松散的奥斯城帮迅速拥有了凝聚力,诸侯纷纷上表称臣。不过是短短半年时间,已经隐隐有当年奥斯帝国时的味道。

    虽然奥斯王依旧称王不称帝,但是现在他的政令,已经通行整个城邦。即便是巴克这种小地方,也知道奥斯王受到上天的眷顾,是要一统天下的。所以人们几乎忘记了,这半年来,三十万军队频繁出动,灭掉了五个城。但是人们看到,半年时间里,三十万军队,不可思议地增加到一百万之众,居然有当年那位奥斯王的影子!

    伟大的奥斯王,在蛰伏了二十年之后,终于展示出自己的野心了。

    在一百万大军蠢蠢欲动的时候,对于出现在巴克城的这两万人,平民百姓们自然是觉得正常的很了。反正这些都是肉食者谋之的事情,与他们这些最底层的小民,是搭不上什么关系的。只有这支军队的统领,城邦三大魔导师之一的尼尔魔导师的六世孙,军团长,火系大法师迪斯伯爵阁下,才知道自己的担子有多重。

    虽然他将两万部下拉到了红河河口,随时都可以溯水而上,寻找到精灵部落。但是寻找精灵部落已经是一件难事,要在那些神秘的部落里找到那把剑,就更是难上加难了。两万人看似多得很,但是一旦撒到莽莽森林里,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所以,直到现在,他还只是按兵不动,做着造船和安营扎寨的工作。

    此行的任务,不同于在北边和兽人蛮人的鏖战,真刀真枪地打的快活。森林是危险的存在,而森林里的精灵,更是天生的杀手。他们神出鬼没的弓箭,即便是白银骑士一级的战士,或者是同等级的法师,也很可能被毫不留情地轻易射杀。这里,原本就是狙击与反狙击的战场,而不是光明正大地舞台。

    所以,堂堂的十五个大法师之一的军团长,也只能选择了隐忍。但是隐忍并不代表无所事事。相反,他整天都忙着参加宴会,召见一些最讨厌的人物。

    宴会就在军营里召开,被邀请的人,有的财大气粗,有的彬彬有礼,却都显得受宠若惊。这些人都是奴隶贩子,毫无疑问都是属于最有钱的那种人,却一向是贵族们眼中的跳蚤。虽然能够做到他们的份上,已经可以轻易决定千百人的生死,但还是摆脱不了那一身俗气和铜臭味。没有哪个贵族真正看得起他们,眼下的主人,城邦十五个大法师之一的迪斯伯爵自然也看不起他们。

    但是这又怎么样?

    现在是伯爵大人求他们!

    作为城邦最血腥的商人,他们拥有的除了财富,还有广泛的人脉。但是他们的人脉,能够摆在明面上的,最多也就是一些不入流的贵族。能和伯爵面对面的,千年以降,几乎是没有的。所以,这些当事人感觉到一丝蹊跷,为什么伯爵会带着两万正规军来捕捉精灵。

    要捕捉精灵,绝对不是有军队就能成事的。这一点,在场的所有人都很清楚,否则也不会坐在一起。在这件事情上,一个好的向导一句话,顶的上十万大军的功劳。

    这就是信息的重要性。

    而这么重要的信息,就掌握在这些奴隶贩子的手中,想方设法要用来榨取最大的利润。所以这宴会开得格外漫长,三天过去了,居然还是没有达成什么意见。其实最开始的时候,这些商人们并不奢求太多,只是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伯爵的底线。随即他们发现,这位准军人并不擅长做生意,而且他的底线非常宽。于是价码被不断哄抬,他们发现这位伯爵对于金钱的概念并不了解,只是对于时间的要求极为精确。所以今天必须要达成最后的协议了。

    “诸位知道,这些年来,本伯爵一直在跟蛮人打仗,弄不来你们这些金银的事情。不过,我的耐心是有限的,诸位若是耽误军机,我不怕杀几个人整肃一下。”红头发的迪斯伯爵看起来十分开朗直率,有着儒雅的贵族们所欠缺的阳刚美,“现在,我就要一句话,一个奴隶一千个金币,你们答应不答应!”

    “伯爵大人,不是我们这些人耽误军机。而是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出人意料了,若是真的将精灵族赶尽杀绝,就彻底断送了我们的活路。”一个商人诚恳地说着自己的难处,“以我为例吧,手下有三百个儿郎,全都指望着我养活,一天的开销就是十多个金币。若是断了奴隶来源……”

    “你是盖茨对吧?我记得昨天告诉你的,直接拿个方案来。”伯爵望着这个肥头大耳的家伙,暗想着同样是肥硕,为什么陛下肥的王霸生猛,这家伙却显得这么令人生厌呢?

    “大人好记性,小的正是盖茨。”盖茨眯着两条眼缝,“是这样,伯爵大人,我们商量过了。愿意为大人先锋,各家出私兵配合大人行动。只是这笔军饷,还望大人担待一二。至于奴隶的价钱,便在两千金币,还望大人体谅。”

    “这么说,你们都同意这个条件了?”伯爵气势一变,环顾四周的眼睛里已经有了军人特有的凌厉,直看得这些人心头打鼓,却个个点头,一脸肉痛的样子,“军队可以加入,不过指挥权在我这里,如果有擅自行动的,我想你们应该能揣摩一下后果。”

    “是,阁下!”这话说得,自然是强抑兴奋,只是大家各个心知肚明而已。

    得到满足的奴隶商人们,一个个笑眯眯地交谈着,彬彬有礼地和伯爵告辞。伯爵也懒得理会这些人,连假笑都不屑摆出,稳稳端坐在主位上。良久之后,屋里已经变得冷冷清清,一如伯爵面带讥讽的冷笑一般。他仔细地理顺背后的猩红披风,似乎作出了决定,便站了起来。

    “将军!那些私兵,真的让他们和我们一起行动吗?”门外匆匆走进来一个勤务官,“他们现在吵着要进到大营,伊万将军已经到了,请示将军的命令。”

    “不自量力的一群杂碎……”伯爵挑挑眉毛,“大军休整的时间足够长了,拔营!”

    勤务官显然很熟悉伯爵的风格,既然将令已经颁下来,他立刻走了出去。随即屋外传来低沉的牛角号声,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外面立刻想起低沉的脚步声。当伯爵走到屋门口的时候,一群军官已经安静而利落地向他聚集过来,众星拱月一般将他围在中间。

    “将军阁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刚刚说好要配合大军行动,怎么……”盖茨脸色难看之极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对于伯爵表现的轻蔑态度,他们实在是难以抑制愤怒了。

    “需要本将军向你解释什么吗?”伯爵笑吟吟地看着盖茨,目光却带着玩味的意思。

    盖茨被这毫不出奇的目光看得有些发寒,他是知道这些军人的,城邦的军队杀起人来,很有奥斯王的作风。不要看现在伯爵人畜无害的笑容,其实只要自己再多说一句话,相信这位傲慢的伯爵一定不介意多杀几个人,去申领战功!让将军给他解释——笑话!

    “没什么,阁下。只是请示我们该怎样配合将军的行动。”盖茨恨不得跪倒在地,卑躬屈膝,低声下气地说着,老老实实地抚平了将军的笑意,“原为阁下马前卒!”

    “嗯。”伯爵认真地看着盖茨,“黑松口,十天之内,本将军大军要从那里通过。”

    盖茨张口结舌地看着伯爵,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只好苦涩地答应了下来。作为地头蛇,他当然知道黑松口是什么地方,也知道黑松口意味着什么。黑松口是一处峡谷的最狭窄的地方,红河从这里冲击出一道缺口,营造出一片易守难攻的绝险。从森林边缘到精灵部落,无论走哪条路,都必须经过黑松口。问题是,那里驻扎着一个山寨,阻断了内外的交通。

    深山密林里的黑松口,如果是外来的大军进攻的话,只怕三五年都别想有什么结果。偏偏伯爵让这群地头蛇出力,更重要的是,黑松口的幕后主人,正是这群地头蛇。很明显,伯爵对于这些事情了如指掌,所以才这么干脆的答应这些事情。

    盖茨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完全不是伯爵的对手,自始至终都不是。先前还为自己做成的生意沾沾自喜,现在却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许多东西,并且也暴露了更多的底牌。不管怎么样,如果献出了黑松口,那么自己这些私兵就失去自己最大的一个基地!可是,这些从遥远的奥斯城来的人,怎么会知道黑松口这个绝对不著名,甚至说得上根本不知名的地点呢?

    对于他们这些始终不能被贵族承认的奴隶贩子来说,即便家财万贯,终究是靠着心狠手辣得来的。和这些高贵的魔法师相比,原本就欠缺了老练的心机,何况论起杀人来,他们又怎么可能是伯爵的对手!所以,盖茨的猜测是正确的,他们根本不是一个等级上的对手!

    但是,为什么这些军队突然对于精灵族会这么热衷呢?

    这个问题,注定不是他们所能知道的,也最好不知道。但是不知道奥斯城里的事情,并不代表着,他们不知道森林里精灵的变化。自从春季之后,精灵们越发谨慎了,将活动区域向森林更深的地方紧缩了。这对于原本就捉襟见肘的精灵来源,自然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然而现在,当一支两万人的军队出现在黑森林的外围时,所有的奴隶商人都知道,精灵们即将遭受最严重的打击。这将是奴隶商人们最后的发财机会,也是最好的机会。所以即使明知道与虎谋皮,他们还是尽力与伯爵达成了一些谈判,谋取利益。

    然而,在看到伯爵的笑容的时候,盖茨被金钱蒙蔽的心忽然冷静下来。他忽然发现,自己把最精锐的私兵全都拿出来了,却明显不是什么对手。至于那些什么协议,在这些铁血的士兵们看来,又算得上是什么?

    为什么他现在才明白呢?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贵族对于他们的轻视,根本就是那种生杀予夺毫不放在心上的漠视!自始至终,他们就想当然地以为,这个伯爵大人为了贵族的脸面,一定会遵守协议。却从来没想过,如果这个贵族像个无赖一样翻脸,那么撕破脸皮的双方,会是一个怎样血淋淋的下场!

    “可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盖茨绝望地想到。

    “盖茨大人,这是将军签署的委任状,您现在任团长一职,我是您的副官。”一个披着血红斗篷的年轻军官站在盖茨身后,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那些士兵编为独立团,一应装备不变。”

    “来得真快!”盖茨心中冷笑,脸上却是受宠若惊的模样,殷勤地接过那封羊皮纸。

    “团长大人,将军说,你是一个聪明的人,也是一个听话的好仆人。”年轻军官一本正经地看着盖茨,只是按在腰间佩剑上的手却有意无意地握紧了,“下官沃菲,见过大人。”

    “沃菲大人,幸会。”盖茨知道,自己这一握手,就将自己彻底绑在了伯爵的战车上了。只是他实在想不通,堂堂伯爵为什么会想要让自己效忠他,自己原来还有这样的价值吗?

    “大人初入行武,想来有些规矩还不知道。军令颁发,半天之内大人的军队就该出发了。大人,您的时间不多了,请抓紧。”沃菲谦恭地说道。

    “兵贵神速,这个本人也知道,劳大人提醒。”盖茨勉强忍住心中的不悦,再也不愿面对这个彬彬有礼的副手,只是一心想要离开这个刀光剑影的鬼地方。纵马来到码头,他看着那些肃穆而整齐的上船的军队,忽然觉得自己的部队像是过家家的游戏之作。

    “路易,你怎么看这些人?”伯爵站在船头,脸上带着平静的淡漠,问着身边的年轻人。

    “有点小聪明,不过,不堪造就。”年轻人认真地回答道。

    “不错,这些人是最好的猎狗,可以驱使着他们向猎物不要命的攻击,而不敢对主人有半分不忠诚。”伯爵淡淡说道,“但是,也不要小看他们,这些人对于这片森林的熟悉,是你我远远不及的。他们的力量,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只有在我的手里才能完全发挥出来。”

    “信息。”年轻人接口说道。

    “不错。黑森林是一个可怕的迷宫,但是却也是一条黄金铺成的大道,穿过黑森林到达东方的路程,是最短的。”伯爵的目光远远投向那片安静的森林,“这中间藏着天大的财富。”

    年轻人微微皱眉,不明白身为一位军人,将军为什么会对于这个问题这么热心?

    “路易,两军交战,打的是什么?”伯爵问道。

    “战斗力!”路易精神一振,“将智兵勇,无往不胜!”

    “你终究只是个勇将。”伯爵说道,“考虑问题,总是这么简单。”

    “嗯,本次作战,首重信息,其次是战术,兵力反而不需要太多。”路易沉吟道。

    “算了,这个问题,让你来回答,也算是我失误了。论及阵上杀敌,运筹帷幄,你有一种天生的敏锐。偏偏这种总结的事情,你果然是抓不住重点啊。”伯爵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路易,“行了,大军已经装完了,去做好你的先锋吧。”

    路易不好意思地笑一笑,随即脸色一整,敬礼离去的背影看起来有一种年轻人特有的活力。伯爵独自一人站在船头,脸色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沉重,仿佛那黑森林一般压抑。良久,他吐出一口浊气,揉揉眉心,走进了船舱。

小蚊子 发表于 2012-6-8 22:07:27

第五章   红河是奥斯城邦南部的一条大河,发源于黑松林,因为河泥呈现一种铁红色而得名。这条河水滋养着森林中的精灵,兽人,也滋养着人类。所以,虽然几乎没有人知道精灵族部落所在,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一定是在红河流域。所以,在红河最先险要的黑松口上,奴隶贩子们建立了一个山寨“黑松寨”。黑松寨建立在高耸的河岸上,用箭楼,木墙,陷阱构成立体的防御工事。再加上地利,和里面一千驻兵,几乎称得上固若金汤。

    这个营寨主要是猎奴队进入森林的中转站,也是每次捕猎后,关押精灵奴隶的地方。所以在这个山寨里,最多的是用原木制成的笼子,用来关押女精灵的。自从有了奴隶商人这个职业以后,这个黑松寨就已经出现,早已不知残害了多少天真美丽的精灵们。

    精灵们传唱的歌谣里,对于黑松寨的描绘,是一个魔鬼充斥的地狱。他们歌唱在这个地狱里死去的每一个族人,控诉着它给族人带来的灾难,描述着精灵与人类的战争。说起来,精灵是能征善战的种族,天生就是最强大的弓箭手,魔法师。他们美丽而善良,寿命可以长达三千年,和森林相得益彰。然而在人类的贪婪面前,这些都没有多大用处,生性热爱和平的善良种族,天生就处在弱势的一方。

    就像在黑松口这个地方,虽然是精灵们世代居住的森林里,但是却被人类牢牢占据了几百年。能够在精灵的地盘上,靠着一千人扼守要道,其实力之强大可想而知。对于这一点,精灵们是深有体会的。由于漫长的寿命,他们也许终其一生都在为着这个据点在奋斗。然而这里的守军换了几十茬,实力却是越来越强,以至于精灵族最强大的法师,都无法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

    究其原因,人类的阴险狡诈,占了其中绝大多数的比重。其实,精灵们除了在魔法和箭术上具有极强的造诣外,他们对于毒药的掌握也是令人叹为观止的。然而,毕竟毒药这种东西不符合精灵的天性,所以他们从来不会使用杀人的东西。但是人类从来没有这种忌讳,而且一次次地用在了精灵的身上,这看起来有些班门弄斧的意思。但是实际上并不难理解,毒术一方面是毒药的威力,另外一方面,却是下毒的本事。精灵们虽然能配出最可怕的毒药,但是他们纯净的思想,根本想不到那些阴险之极,卑鄙无耻的下毒之术。所以精灵中的老一辈,最强大的那些精灵,就这样被班门弄斧的人类下作地杀死。

    精灵一族的成长周期极为漫长,每一个老精灵的死亡,到下一轮年轻精灵的成熟,中间最少也要三百年的时间,这段时间对于精灵来说,就像是婴儿一样毫无自保能力。

    只要掌握了这个周期,那么黑松寨就不需要时刻驻扎最强的武力,譬如说前几十年里,这个山寨甚至只是驻扎了不到五百人,却可以打退上千精灵的攻击。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隐藏在森林深处的精灵们,一定又一次积蓄好了力量。否则的话,那个王宫里的女精灵,也不会做出那样会引起奥斯王震怒的事情。

    由于人类对于精灵一直以来的强势地位,以至于大多数人早已忘记成熟精灵的强大,对于这次进军黑森林有着盲目的乐观。毕竟人类的寿命实在太短暂,他们太容易忘记教训,而这些年轻人更是从来没有这样的教训。这也是为什么一军统帅,迪斯大法师会忧心忡忡,会问手下爱将这次战斗的重心所在。

    此刻,盖茨带领着他手下的五千士兵,艰难地在林间开辟着前进的道路。对于自己的官职,盖茨一方面感到虚荣,另一方面却也感到耻辱。这种阴沉的心情,让他总觉得前途很阴暗,那黑乎乎的森林就像是一张黑洞洞的兽口。林间的风,吹动着弥散的雾,就像是那些死在他手上的精灵们。

    “斥候加强警戒!两股斥候,不,三股斥候,密集巡逻。”盖茨心神不宁地下着命令。

    沃菲有些诧异地看着盖茨,这一路下来,他对盖茨已经有些刮目相看了。虽然那些私兵装备很差,军纪也很差,精神状态还是很差。但是,他们对于盖茨的命令,却贯彻地十分坚决。而且在从林中,他们的生存能力似乎远比自己这些人强。

    自从进了森林,他也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似乎总觉得被人盯梢上了。这是一种战场上产生的直觉,在大多数时候都是很准的,可以救命。所以,他并不反对盖茨的命令,而不是无知得嗤笑他的怕死。同时,他也对精灵的实力重新作出了评估,心中暗暗发寒。

    “必须在天黑之前,赶到黑松寨。如果在这里过夜,我们谁也别想见到明天的太阳!”盖茨心虚气短地环顾着前面,“该死的精灵,即便你知道他们就在两百米外,可是却休想发现他们!”

    “还有多远?”沃菲问道。

    “还有半天,在红河上有一座桥,只要过了桥,就不用担心了。”盖茨勉强笑了笑,“愿神保佑我们。副团长,你的那些士兵们,放松的太早了。真正的危险,马上就要来临了。”

    “怎么说?”沃菲此时才发现,自己不断积累的心理压力,已经让他感觉到害怕。

    “前面是沼泽地,虽然不用担心瘴气,但是会有很多虫子。”盖茨轻描淡写地说道,“一只虫子也许只会让你娇贵的士兵们感到瘙痒,但是很不幸,那里的虫子……数不清。”

    “难道伟大的奥斯王统领下的军队,会怕什么虫子?”沃菲松了一口气,“你小看我们了。”

    “年轻人,你知道精灵最擅长的是什么吗?”盖茨举起手,止住部队的前进。

    “魔法,箭术。”沃菲忽然脸色变了,“亚历山大!”

    “不用叫了。就算是神也救不了他了。”盖茨冷冷说道,“事实上,精灵们最擅长的,是毒。”

    沃菲的瞳孔缩成了针尖,眼睁睁看着前面十个战友,忽然之间直通通倒了下去。从他们的外表,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样,没有半分中毒的症状!他们是什么时候中的毒,怎么中的毒,怎样解毒,其他人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你早知道他们中毒了,是不是!”沃菲寒声问着盖茨,“你眼睁睁看着我的士兵被毒死!”

    “我的士兵,也中了毒。”盖茨冷冰冰地说道,“那些进入沼泽的士兵,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只不过我们是地头蛇,抗毒能力比你们强上一些,死得也会晚一些。”

    似乎是为了证明盖茨的话,那些邋遢如流浪汉的斥候士兵忽然全都倒下了,安详地死去。周围的那些私兵,似乎对此已经司空见惯,熟练地在尸体上撒上一些粉末,然后在牧师的祈祷中看着尸体化成灰烬。

    “在这条路上,倒下了我两千七百四十五个士兵,带今天这三十个,就是两千七百七十五个。”盖茨有些伤感地说道,“我杀精灵杀了三十年,这三十年里,开始是我们毒杀他们,后来毒不着他们了。今天,精灵们居然也开始下毒了。无色无味,死得像睡着一样,可比我们文雅。”

    “怎么死不是死!”沃菲坚定了神色,“不能停,就算是死伤过半,也不能等天黑!出发!”

    “慢着!”盖茨皱皱眉,“这里听我的!恕我直言,你在丛林里,就是个外行!”

    很快,众多私兵将沃菲直属的部下包围在中间,然后一路撒着粉末,扔着卷轴,总算通过了这片沼泽地带。即便如此,这些人依旧莫名其妙地倒地而亡,陷进泥底,触动陷阱……千奇百怪的死法,让人们在平平淡淡之间已经死去了二百人。即便是最凶悍的士兵,此时也惶惶不安起来——到目前为止,敌人没看见一个,战友已经死了几百,黑夜缓缓降临,小桥还没看见!

    精灵是暗夜的王者,即便是狼人等兽人,也没有暗夜精灵强大。当黄昏降临的时候,早已经有一片不祥的阴影笼罩在众人心头,谁都知道黑夜里的精灵会有多么恐怖。相对于白昼的视力,白昼的法力,在月光下的他们,似乎总能获得某种奇妙的加成。

    “精灵不是傻子。我们进入森林已经有七天了,他们能够忍到现在才动手,就绝对不会给我们留下退路。”盖茨看着南方的黑暗说道,“黑风寨,恐怕凶多吉少了……”

    “我们无路可退。”沃菲说道,“想不到,精灵们的战术,居然如此缜密!”

    “是啊,他们的战术,似乎一夜之间,成熟了许多。”盖茨忽然回头看去,“只希望,伯爵大人,没有抛弃我们。”

    “老大!”远远地山林里,忽然传来极为凄厉地喊叫声,然后想断线风筝一般消散了。

    “不许动!”盖茨厉声喝道,“有扰乱军心者,立斩!”

    沃菲脸色越发白了,看看盖茨的胖脸,反倒是黑了下来。这两人身为一团首领,虽然没看到前面的林子里发生了什么,却同时猜测到了。能从那个方向过来的,只有黑松寨的驻兵!

    “撤!”盖茨一拨马头,“后队变前队,前队变后队,全速前进,撤出二十里!”

    “不许撤!伯爵有令,进军黑松寨,这是军令!”沃菲强横地拉住盖茨缰绳。

    “白痴!”盖茨狠狠一鞭子抽在沃菲的脸上,“全团听令!撤!”

    “卫兵!盖茨团长神志不清,缴械,看护,现在有我接手指挥权!”沃菲举起马鞭,却依旧被鞭稍在脸上舔出一道血痕,更显面目狰狞。

    “卫兵!”盖茨团长针锋相对地吼了一声,“把这些白痴抓起来!”

    “盖茨团长,违背军令,临阵退缩,你已经犯了死罪!”沃菲看着盖茨,“不要逼我!”

    “我只说后退二十里!”盖茨冷冷说着,“我说过,你是外行!”

    沃菲略微一愣,细思之下,这才想起来那里的地形是难得的一片开阔地。他这才知道,原来盖茨确实比自己老练许多,完全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在死亡的威胁下,这支疲累的军队,爆发出新的力量。在盖茨的带领之下,依旧勉强保持着队形,迅速向来路上撤去。似乎是为了欢送他们,一直安静的密林里,忽然射出了密集的羽箭。队伍中的魔法师迅速张开了防护结界,脆弱的结界在第三轮箭袭的时候,碎裂成漫天的蓝光。于是死亡之旅正式开始了,在令人魂飞胆丧的呼啸声中,精灵们开始了精密的狙杀。那些法师和牧师最先遭受了攻击,接着是身着军官制服的人,最后才轮到那些普通的士兵。

    不过是持续不到三分钟的箭袭,就留下了一百多具尸体。精确的狙杀,彻底将后队的建制扯烂了,混乱渐生。沃菲以前从不知道知道,一个士气低沉的军团,在混乱中会怎样悲惨。但是他现在知道了。那些不知从何处射出的箭支,轻松地将牧师的神圣护甲射穿,将脆弱的牧师钉在泥泞的地面上。来不及念咒的魔法师,在第一时间抛出卷轴,却依旧有法师难逃死伤。相比之下,倒是那些实实在在穿了一身盔甲的军官们,反而在这种箭袭中幸存率大一些。只是这种概率,在精灵们准确到恐怖的剑法面前,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正是这种冷漠的收割,后队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刺,酝酿着队伍的混乱。先是一个人乱了脚步,再是一群人乱了脚步,最后终于蔓延到了全队。当五千人变成五千丧家之犬的时候,灾难就开始了,这是一场自相残杀的灾难。在一个下午的时间里。精灵们杀死的人数大约是敌人有生力量的二十分之一,但是真正在这条路上死掉的人,却达到两千人。这其中的一千多人,便是在混乱的撤退中,被自己人砍死,踩死,甚至是挤倒在地窒息而死的。

    直到这时,沃菲才意识到正规科班出身的军官和这些私兵将领们的区别,却早已经晚了。这区别就是,上过军校的他们,在撤退之前都会留下一支断后的部队。而这些私兵,似乎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撤退,根本没想到要留下一只敢死队!当时的自己,包括身边的每个战友,为什么都没有发现这个疏漏呢?

    管不了这么多了,逃跑的时候哪里管得了这么多!

    前面二十里地,这些人扔掉为数不多的辎重,扔掉碍手的武器,扔掉自己倒下的战友,只为了能够逃出一条生路。然而,这条生路在何方?

    答案很简单,也很冷酷,冷酷到满是血红的颜色。那就是没有生路。

    此时的黑松寨就是这样一个修罗场。黑松寨有八百驻兵,此刻全都变成了死人,而且是焦黑的死人。如果说那些被毒死的人们,被弓箭射杀的人们,还能死得留个全尸,那么这里焦炭一样的尸体,冒着青烟的废墟,则真正将这里变成了人间地狱。

    此刻,一队精灵就站在修罗场边,俊美的精灵们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纷纷呕吐不止。这些精灵中,那个一身白衣如雪的人类,他及肩的黑发,明亮的黑眸,显得格外醒目,也格外冷漠。不用说,这一切都是他们做出来的了。

    “我知道,今天的这一幕,你们没有人会好受。可是,这就是战争,无所不用其极的战争。”那个看起来极年轻的人类缓缓开口,语气和眼神都冷漠的迥异他外表所表现出来的年龄,“仁慈是施给善良的人的,战场上的仁慈,只是一种单纯到可悲的愚蠢而已。”

    精灵们悚然动容,一个个却依旧难以遏制心中的厌恶,以及负罪感。对于生性善良的精灵来说,他们拥有强大的武力和和善自然的天性,本应是最完美的存在。不过,在这个世界上,这种能力和性格的矛盾搭配,却注定了他们封印了自己绝大多数的力量。

    “以往的你们,是绵羊心的老虎,太过与世无争了。”人类继续说道,“但是战争这种东西,既然是丑恶的存在,那么谁也别想在这个污水池里保持干净,就算死也不能。”

    “可是,我们明明……”一个女精灵试图反驳,她迷蒙的眼睛里满是悲伤。

    “我们明明可以让他们死得好看一点,好过一点。”人类淡淡说道,“但是我们今天却用火焰将他们活活烧死,甚至把他们中的那些人吓疯了……因为,这是我们的决心。”

    说话间,远处出现了一队精灵弓箭手,人数大约在三十人左右,显然很激动的样子。看着这些弓箭手,那些精灵们略微轻松了些,随即脸色又难看了起来,唯有那个人类依旧是冰山一样。焦热的风,也吹不化他脸上的冷漠,吹不化他眼中的寒霜。

    “贤人,全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去做的,圆满完成任务。我们布下的迷药迷倒了约有两百人,结果他们把那些迷倒的人当做尸体处理掉了,士气大降。后来我们射杀了从这里……”领队的精灵一直很兴奋,说到这里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看那片废墟,随即被惊呆了,但他还是强自说道,“我们射杀了从这里报信的那个人类,引起了他们的混乱,随后射杀了一百人。”

    “序幕拉开了。”被称为贤人的人类点头说道,“接下来这场戏,会让他们理解的。”

    “贤人,为什么不让我们把他们……”领队精灵一直有个疑惑。

    “杀人快乐吗?”贤人冷冷看了领队精灵一眼,将他看得脸色发白。

    “不。”所有的精灵都下意识地摇头,“月神告诉我们,生是可喜的,死是可悲的。”

    “那么我们为什么要把他们杀光?”贤人慢慢走了起来,“你们是精灵,如果不是这荒谬的世道,你们的手上只有鲜花,而不会有鲜血。杀人这种事情,不喜欢就不要做。”

    “那么这些人呢?”精灵终究是天真的,有问题就直接问了出来。

    “既然战争来了,那就要面对,如果不想劳心费力,那最简单的就是杀人。以杀止杀是没有道理的道理,也是战争的不二法门。”贤人的语气虽然冰冷,但是他却是有问必答,“杀这些人,是为了把你们的决心展示给那些人看。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不怕死,他们也一样。”

    “神会宽恕我们吗?”一个女精灵微弱地问道。

    “我不知道。”贤人停下脚步,“这片森林里,有很多冤死的精灵,就死在那片废墟里。”

    “我知道了。”女精灵柔美的脸颊低了下去,“女神说,月亮也有被云遮住的时候,这世间总有一些不完美。贤人,当女神也保护不了我们的时候,你来了。”

    “我也只是还债而已。”贤人微微摇摇头,“我不是神,所以我不奢望保护你们。总有一天,我会离开的。”

    “贤人,若是你离开了我们,我们怎么办?”一个精灵忧心忡忡地问道。

    “当然是活下去。找到一个正确的方法,活下去。”贤人说道,“如果那个方法错了,那就再找一个,直到死神来请你喝茶,你也要想办法跟死神套套近乎,多活一秒也是好的。”

    “那些坏人,想要我们死,我们要活下去,所以就必须要他们死。”一个精灵郑重其事,却又惴惴不安地说道,“可是,女神的教导,我们不应该带给别人死亡……”

    “也许吧。”贤人叹了一口气,“天地间至大不过生死,怎么活不是活,怎么死不是死呢?”

小蚊子 发表于 2012-6-8 22:07:58

第六章
   茂密的黑森林里,很难找出可以通行马车的道路,更不用说像样的空地了。但是每隔二三十里,就会有相对开阔的地方,横倒着一些树干,生着伐树留下的树桩。这些地方,是奴隶贩子们专门开辟出来的,以供行军时休息之用。只不过黑森林热量充足,雨量丰沛,所以这些空地被填充的极快。

    盖茨和沃菲的部队,此刻就狂奔向那个开阔地,想要在那里组织起有效的反击。只有二十里路,但是在处处坎坷的森林里,这一段道路却是一条真正的死亡之路。事实上,精灵们真正用弓箭射死的,正好是一百人。对于这只五千人的队伍而言,无疑是九牛一毛,并没有到三分之一的战损率。但是,这支打惯了顺风仗的私兵,却被吓破了胆,而进行着慢性的自杀。

    “团长……”沃菲费力地喘息着,“攻击已经停止了……”

    盖茨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跑着,不时发令挽救崩溃的军纪。当这支军队终于顶着昏暗的星光,来到了那片预定目标的时候,整个部队完全垮了。他们心魂不定地统计着人数,发现居然少了两千人!短短二十里的路程,五千人的大部队,居然少了两千人!

    “团长,不能再退了,伯爵大人的大部队,马上就过来了!”沃菲铁青着脸说道,“就算战斗到最后一个人,我们也必须完成军令!”

    “这支部队,已经崩溃了,我拿什么打仗?”盖茨心有余悸地看着后面的黑暗,肥硕的身体像一个大风箱一般,奋力而贪婪地呼吸着,“真是古怪!这支精灵的战斗,完全不是以往的作风!诱敌深入,用毒,狙杀,这些虽然是常规战术,但是这下毒的时机掌握,打击军心的程度掌握,完全不是过去的风格!”

    “天已经黑了!”沃菲大吼道,“盖茨团长,必须组织士兵们防御!”

    “防御什么?天亮的时候,眼睁睁看着箭飞过来,不也是看不到精灵躲在什么地方吗?”盖茨垂头丧气地说道,“从第三天开始,我们其实已经输了,如果那时候,我们没有再继续深入森林,那么也许我们还可以全身而退。现在,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生死有命吧……”沃菲看着周围那些疲惫到极点的士兵们,仅有的一点坚持也散了。

    然而这一夜很安静,想象之中恐怖的箭袭始终没来,精灵们似乎只是做了一次虎头蛇尾的攻击,就草草收场了。紧张地一夜没睡的私兵们,发现自己居然活到了天亮,一个个居然破口大骂起来。随着这种发泄的叫骂越来越难听,嚎叫声和粗鲁的哭声渐渐响起,整个队伍的士气已经低到了极点。

    “这是一群带着武器的难民。”沃菲心里默默说着,同时抬起了头,“谢天谢地,看来这些精灵们还是不会战斗,没有抓住最佳的战机。还是他们人数太少,不敢和我们正面接触呢?”

    就在沃菲仰天祈祷的时候,一道火红的颜色从森林里现出身形,却原来是一队狼狈之极的军队。看他们肮脏的红披风和那根帽檐上的白羽毛,应该是伯爵身边的传令兵,带来了伯爵的命令。这种小队,在战时一般以十人到二十人编队,看来这支小队虽然狼狈,却并未受到袭击。

    “前面是盖茨团长吗?沃菲团长!”

    那个小队长是认识沃菲的,行过军礼之后,递上了一个密封的卷轴。看着一地败兵,这个骄傲的传令兵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轻蔑,同时也有着微微的疑惑。看这个样子,似乎这支出发时还信心满满的军队,怎么打了一个败仗?和谁打的?敌人的尸体呢?辎重难道全都丢光了?

    “凯文,不用看了。”沃菲没有丝毫隐瞒地将昨晚到现在的经过,告诉了这个小队长,“这是一场彻彻底底地惨败,我辜负了伯爵大人对我的信任。”

    “你是说,你判断有一个最多五十人的精灵弓箭手,将百倍于他们的城邦军队,打得溃不成军?”凯文像在看一个白痴,“这怎么可能!”

    “我确实很想说那是五百人,甚至是两千,三千,乃至五千人!”沃菲有些激动地说道,“但是,昨夜他们没有来进攻!而且直到现在,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他们还是没有来进攻!”

    “好吧,我会把你的话传到的,祝你好运吧!”凯文显然不相信,精灵会有如此恐怖的战斗力,“愿光明神与我们同在。”

    这支小队来的狼狈,走的时候却是带着一种骄傲,完全没将这些败兵放在眼里。但是,此刻没有人计较这些,他们只是用一种麻木的目光,看着那个密封良好的卷轴。

    盖茨缓缓打开卷轴,只见上面的火焰魔法居然是最高级的,不由心中一紧。这到底是什么命令,居然用到加密级数如此之高的卷轴呢?沃菲在一旁注视着盖茨,毕竟这样密级的军令,只有团长一人才能知道。所以,当他看到盖茨的脸色的时候,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却依旧感觉大事不妙。

    “改道,进军盲谷。”盖茨站直了身体,似乎用尽所有的力气,终于发出这个命令。

    “团长,盲谷不是兽人的……”传令兵脸色一变,随即吞下了后面的话,“是,进军盲谷!”

    “慢着,团长,你确定是进军盲谷?”沃菲迟疑地看着盖茨,“不会搞错了吧?”

    “这是伯爵的意思。”盖茨脸色难看的很,“你要有疑问,那个传令兵还没走远!”

    “凭我们现在的这些装备,怎么去打盲谷?那里可是兽人的领地!”

    沃菲的话,不但是士兵们的疑问,也是盖茨的疑问。但是已经先失一局的情况下,如果他再不完成将令,那么迎接他的必然将是伯爵的愤怒。既然伯爵已经下令了,想来他也不会丧心病狂地将三千大军送给兽人,他没有这个理由!

    “我们并没有和兽人发生矛盾,这个时候,怎么能和兽人发生冲突!”沃菲认真地思考着,按照以往战争的惯例,人类总是尽量避免和野蛮而嗜血的兽人发生战斗,这一回是怎么回事呢?

    但是,军令面前,他只有坚决执行的道理。所以,这支队伍怀着忐忑,带着不安,向兽人聚居的盲谷摸了过去。经历了昨天的一败,今天又要去捋虎须,所有人都认为盖茨团长发疯了。但是战场上,他们只有服从命令的责任,而无法将这些疑惑反映出来。

    在盖茨怀着满腹疑惑,带领军队开向盲谷的时候,伯爵的部队终于和盖茨擦肩而过。在这个森林里,他感觉到有一种陷入泥潭的危机感:派出去的斥候,能够活着回来的,只有沿河岸推进的几个小队,其他方向上的斥候消失地连尸体都找不到。没有情报的队伍,和聋子瞎子没什么区别,所以他心中已经开始计划着撤退的方案了。

    他费尽心机地想联络上盖茨的部队,甚至不惜让斥候绕道,多耽误两天时间也是好的。但是盖茨的队伍一去无消息,这让他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预感伴随着他一直来到黑松口。看着死寂一片的黑松口,他再次确信了自己的预感,就是不知道这种坏情况到底有多遭。

    “将军,凯文小队回来了!”卫兵的报告,映证了将军看到的场景,只是那狼狈的小队总给他一种不对劲的感觉——貌似所有的斥候小队和传令兵,只有这二十人是完好无损的!

    “将军,我们已经联络到盖茨团长了,该死的精灵们打了一场埋伏,将他们阻挡在五十里之外。”凯文忐忑不安地说道,“可是奇怪的是,我们这一路走来,居然是什么也没发生!”

    “该死的,那些白痴现在在干什么?”伯爵不耐烦地皱起眉,“难道他们没跟你回来?”

    “末将将军令卷轴——”凯文忽然脸色惨白,“卷轴……”

    “什么卷轴?”伯爵也是稀里糊涂的,“来人,将这些士兵捆起来!”

    随着伯爵的命令,身边的亲兵也感觉到不对劲,立刻冲了上去。这一冲近,人们立刻发现有一个士兵和其余士兵的不同。这个士兵虽然穿戴着传令兵的全套装束,但是那张冷漠的脸,那冷冽的黑色眼睛,那露出的黑色头发——这到底是谁!

    “你到底是谁!”伯爵冷声喝道,“抓住他!”

    自然是抓不住的,两个士兵上去了,一眨眼就石化成两尊雕塑。于是成百支弩箭呼啸着射出,却钉在了空处,密如荆棘的箭丛之上,那个士兵轻飘飘地攀着一根树枝。这一切原本是一眨眼间的事情,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黑眼睛的士兵已经如同闪电般扑到了船上。

    伯爵在这一瞬间里,完成了一个火焰墙壁的魔法,成功地将一面熊熊燃烧的火墙挡在自己和来袭者之间。同时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中的魔法杖,已经将一连串的火球,一股脑地扔了出去。瞬间绽放的火焰魔法,带着绚烂的华丽光彩,在瞬间又熄灭了,比昙花一现更短暂。

    人们惊讶地发现,一个大法师级别的火系法师,召唤出来的强大火焰,居然……冻住了!火球变成了雪片,火墙变成了冰壁,甚至那根闪耀着火光的魔法杖也变成了一根冰棍!原来,火焰居然也可以变成冰!没有人感觉到惊讶,他们只感觉……恐怖。

    那个士兵就像一座冰山一样,冷冷站在船头上,不带一丝感情地看着伯爵。在这场冰与火的对决中,人们没有听到咒语,没有看到卷轴,甚至没有看到魔法的强大破坏力,就结束了?没有结束,火系大法师不是好欺负的,伯爵迅速投入了战斗状态。

    在这样的战斗中,魔法师明显吃了亏,因为这个忽如其来的刺客根本不会留给咒语吟唱的时间。更何况,这个看起来是冰系法师的刺客,明显在法力上要高过伯爵。伯爵虽然处于劣势,却终究是个军人,在此状态下,自然不会和刺客单打独斗。

    于是,终于反应过来的卫兵们,争先恐后地扑了上去。他们知道自己和对方的差距,也不奢望自己能够把对方杀死,他们只希望能够给伯爵留出咒语吟唱的时间。如果一个火系大法师能够完整地使用咒语,那么其魔法的破坏力,将是令人瞠目结舌的。船上除了伯爵这个魔法师之外,还有牧师和另外几个魔法师,以及高等级的战士,这样的战斗力着实是惊人的。

    牧师们吟唱着祝福的咒语,提升着战士们的战斗力,风系魔法师主动施展大范围加速术,同时用一道道风刃助长着伯爵的火系魔法。伯爵打开了一个精美的卷轴,强大的魔力和狂卷的风刃混合在一起,然后再咒语的操纵下变成了一条火龙!

    整个魔法完成的时间,绝对不超过三秒钟,各人的配合也堪称完美无缺。这三秒钟里,发生了很多事情,但其实这些只不过是某一件事情的几个步骤而已——伯爵遇刺。

    这三秒钟里,卫兵们接受了祝福术,加速术,同时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围向了刺客。同时,还有几道尖锐的风刃,试图撕裂那个被围在中间的刺客。伯爵手中的卷轴刚刚扔到风中,远处的弓箭手刚刚松弦,大多数的人还没有反映过来发生了什么。

    这时,刺客斜斜伸了右臂,在离他最近的那个士兵眼前轻轻一划。那根干净的手指画出了一道圆融的弧线,但是有七个人似乎看到这道弧线是由七下虚点连成的。每个看到这七下虚点的人,都在看到的同时,感觉到胸口一阵刺骨的寒意。所以,在剧烈运动的船头战场上,离刺客最近的七个战士,出现了瞬间的停顿,随即变成了一座冰雕。

    当卷轴在空中打开的时候,伴随着汹涌而精纯的魔力出现的,是一座群体冰雕。那些前赴后继的战士们,晶莹剔透地变成一堆碎屑,击碎他们的,是一道道狂暴的风刃。一场人造的飞雪景象就这样冷艳地出现,围绕着那个冷漠的刺客,却始终没有再出现半分杀伤的现象。就在这时,那些风系魔法师们恐怖的发现,自己与那些风刃之间的感应消失了!

    没有半刻的犹豫,此时伯爵的火龙还差最后的一点没有完成,所以他们不能退后半步!眼睁睁看着那些自己制造出来的风刃,裹挟着晶莹透亮的雪片冰锋,就这样轻易割开了魔法师们脆弱的身体。

    这是怎样的三秒钟啊!

    仅仅三秒钟而已,船头已经被清空,那些整个部队中最优秀的战士,法师,牧师,就这样被消灭了!当那条耀武扬威的风火巨龙终于出现的时候,这一切看起来是那么讽刺。谁都没有想到,一个魔法师居然可以这样战斗,在绝对的近身战中,秒杀二十多个各种职业的敌人!

    刺客还是冷冰冰站在那里,在混乱的魔力波动中,他是静止的那一个。这些对魔力波动极为敏感的士兵们,惊恐的发现,居然感觉不到对方的波动!冰雪还在风刃中飞舞,灵动地围绕着那个风雪中的刺客,这一切却是那么和谐,那么地……杀气逼人!

    “终于完成了啊!大法师的魔法。”这个刺客终于开口了,淡淡的疲倦仿佛自己等待了很久。

    “死!”伯爵怒吼着,浑身笼罩在一片火焰中,那条火龙便似从他的背后生出的一般,随着他的心意,怒吼着扑向风雪中的刺客。火焰的龙牙,狠狠咬向刺客,烈焰的龙角仿佛剑一般。大法师的魔法,果然不是那么简单,这条火龙仿佛活的一般!这样的火龙,自然比那些初级的火焰魔法要灵活地太多,威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刺客一如既往地冷漠,只是眼睁睁看着那条扑向自己的火龙,自有那些风雪如同门户一般挡在了火龙的身前。在这场冰与火的斗争中,愤怒的火龙终于将那些冰雪融成了虚无,瘦小了大半的火龙仿佛一柄火矛扎向了刺客。

    扎空了。在众人的眼皮子地下,刺客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也许是最神秘地空间魔法?

    “不好!”伯爵忽然大叫一声,“失控了!”

    别人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大难不死的几个风系法师却在瞬间理解了这句话,他们在第一时间施展出风刃,不顾一切地砍向了火龙!疲弱的火龙在狂风中奄奄一息,却随着大风立刻向岸边飞去了。伯爵已经使出水球数,这个入门法术在他的手里自然是非同小可,一个个篮球大的水球从河中砸向了那狼狈远遁的火龙。

    士兵们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些,却也知道大事不好,恐怕今天就得交代在这里了。这一刻,无数双眼睛看着那条火龙撞在了树上,点燃了一棵黑松树。但是在蝗虫一般的水球追击下,所有的火焰都被扑灭了,他们的心思也就轻松了一点。火与水在空中追逐着,法师们驾驭着风在空中追着,免得这些水球再次脱离自己的控制。

    “娘的,这算怎么回事,洗桑拿吗?”一个士兵暗自腹诽着,擦了一把热汗,忍不住说道,“大法师就是不一样,随便一个魔法,把这里搞成桑拿房了。”

    “笨蛋!”另外一个士兵画着十字,“若不是这些水,一会儿我们可就是烤猪了!”

    此言一出,人们看着周围那些茂密的树林的时候,一个个不由大惊失色。事到如今,他们自然知道,那个恐怖的刺客到底有多么恐怖了。先不说他把伯爵玩弄在手掌中,轻易控制住别人的魔法,那是多么强大的精神力。仅仅刚才如果不是伯爵一路灭火,只怕现在这些大军,全都被烧死在这片密林之中!何其恶毒的用心,何其狂妄的胃口,何其冷酷的性情!

    “贤人,你总算回来了,真是太好了!”精灵们早已经等的心焦,“那些奴隶商人的士兵已经到了盲谷,现在正在和兽人打得不可开交!”

    “嗯。”贤人已经换回那一身如雪的白衣,“一路引导兽人到这里来,我们准备趁火打劫。”

    “是!”精灵们望着贤人的目光发自内心地崇拜,“这回不留后手了吗?”

    “我们总共只有两百人,留什么后手?”贤人淡淡看了这个精灵一眼,“记住,留那个伯爵一条性命,精灵能不能获得长久的和平,就看这家伙有没有那个野心了。”

    精灵被这一眼看得心底发毛,虽然明知道这个贤人对于精灵是十分友好的,但是那种不知怎么养成的彻骨冷漠,还是让人害怕得很。到目前为止,贤人的一切都是他看不懂的,但是用区区二百精灵抵抗两万大军,却是已经发生的真实。事实说明,相信贤人是没错的。

    “现在那个迪斯伯爵,应该已经知道我们的决心了,我们静观其变吧。”贤人冷冷说着,仿佛这世间没有什么能够让他动容的事情,那种冷漠到骨子里的气质,凛冽之极。

    “贤人,我还是想不通,你曾经说,战斗中要抛弃仁慈,最大限度地杀伤敌人。可是为什么,我们明明可以杀死更多的敌人的……”精灵忍不住问道。

    “想不通,就看着。”贤人说道,“我不但要留着他们,而且还要把那把破剑给他们。”

    “这样做到底有什么好处呢?”精灵还是想不通。

    “这把剑对精灵有用吗?”贤人问道。

    “没用。”精灵说道,“除了出一口恶气之外,似乎没什么用处。”

    “不错。可是对于外面的那些狗来说,这是世间最大的一根骨头。”贤人说道,“如果我们把这个骨头扔到一群狗里,那么就可以等着看这些狗打架了。”

    “原来如此!可是,这个迪斯伯爵本来就是奥斯王的仆人……”精灵说道,“这样交给他,那不就是给了最大的一条狗了吗?”

    “如果这个仆人并不忠诚呢?”贤人问道,“如果,这个人本来很忠诚,可是得到那根骨头之后,他想独吞怎么办?”

    精灵摇摇头,显然对于这些人性的阴暗面,他还是有些力不从心的。但是,听着贤人的话语,他忽然觉得有些开窍。原来战争不只是这样的杀戮,还有这么多的阴谋诡计,战场之外的算计在里面!

    黑松寨已经陷入一片风雨中,在忙活了半天之后,那条被刺客利用的火龙终于被剿灭了。站在空中,迪斯和那些风系法师早就看到那一片焦炭,虽然早已经看惯了生死,却依旧心中暗暗冒着寒气。那些狠辣的死法,实在是太可怕了。

    “八百人,八百人全都烧死了,够狠辣!”迪斯伯爵作为火系大法师,自然知道这些火焰是多么强大的火系魔法,“大军不休息,直接深入森林,捣毁巢穴!”

    同时的盲谷,黑漆漆的密林将这条幽深的山谷,遮的身手不见五指。盖茨硬着头皮领军前进,沿途轻松的捕杀着落单的兽人,却终究是走漏了消息?不,看那种完善的埋伏圈,这些兽人根本是早有预谋地伏击他们!

    盖茨知道,自己落入了一个圈套,一定是伯爵借刀杀人!他的第一反应,是一剑刺杀了沃菲,然后带着自己的私兵,壮烈而无奈地战死……

小蚊子 发表于 2012-6-8 22:12:36

第七章    兽人的攻击直接而血腥,他们的武器只是简陋的石头,骨头,甚至是自己的牙齿和爪子。所以这种战斗最原始,最野蛮,也最摧毁盖茨那千疮百孔的军心。这个盲谷原本就是黑暗的地方,若是别的时候,他就算是死也不会到这里来,今天却巴巴来送死!

    战斗结束地如此之快,以至于盖茨根本来不及下令,就被山顶滚下的巨石堵住了头尾。然后随着巨石滚落的隆隆声,还有令人毛骨悚然的野兽的嚎叫,黑暗中那些幽闪闪的眼睛就是死亡的代名词。兽人们甚至等不及巨石被扔完,就疯狂地投身进战场,用最暴力的手段,拍碎敌人的脑袋,掏烂敌人的胸肚。人类锋利的武器,砍得毫无防护的兽人们重伤甚至死亡,但是血腥和伤痛只会刺激出兽人更强大的战斗力!

    “我们是被神抛弃的。迪斯,我做鬼也不会……”盖茨一句话没有说完,便被一个熊人一掌拍烂了脑袋。

    “长老,无耻的人类,果然来偷袭我们了!”一个狼人浑身鲜血地报告着,“儿郎们杀得很快活!一个人类都没跑掉,我们发现还有大股的人类在往森林深处走,杀死他们吧!”

    “儿郎们,卑鄙的人类,居然敢挑战兽神的权威!”老兽人血红着双眼,“如果不是先知得到神谕,今晚我们就会被认人类卑鄙地偷袭,屠杀!儿郎们,杀死人类!”

    “嗷!杀死人类!”野兽的咆哮如同闷雷一般,兽人们聚集成可怕的洪流。

    ……

    “兽神啊,人类已经开始了战争,虽然他们很懦弱,但是人数比森林里的树还要多,他们的武器比兽人的牙齿更厉害,他们的心机比恶魔更毒辣……”兽人先知看着看着那道滚滚流出的大军,“精灵们已经和人类战斗起来,我们还是要站在这些老伙计身边的吧。”

    “先知,想不到兽人也会这么唠唠叨叨的……”一个比这黑暗更冰冷的声音在安静地回想着,“这片森林,自古以来就是兽人和精灵的家园,不是吗。”

    “哼,虽然你是精灵的贤者,却终究是个人类。”先知苦涩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排斥,“你把这支人类赶到盲谷,不就是拖我们下水吗?”

    “难道你们喜欢一辈子呆在这个暗无天日的鬼地方?”那个声音毫无波澜,“既然是各取所需,那么合作并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神谕里说,你是一个异数,能够带领兽人回到祖先的土地。”先知说道,“不过,这是一条流血的道路,会有无数的人类,兽人,和精灵死在这条路上……”

    “先知,你老了……”那个冰冷的声音说道。

    “哈哈……”先知似乎听到一个最好笑的笑话,“要说老,只怕我们整个族人的寿命之和,也不及你长吧?冰原上来的,果然没有一个正常……”

    “哼……”冰冷的声音,难得带上了一丝有些明显的情绪。

    “可是,就算你再强大,我还是不会信任你……”先知冷冷说道,“人类都是狡诈的!”

    “无所谓……”那个声音回复了平淡,“看来你的法术还真是有些门道,居然看得出我的虚实,老实说,连我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一切,其实都归结在那把剑上,那把被人类霸占了千年的神剑。”先知气愤地说道,“一千年前,这把剑是矮人大师铸造出的,精灵王的佩剑。不过铸成之后,狡猾的人类将这把剑骗走了,并且还无耻地加持各种魔法,称作是神赐给奥斯王那个小鬼的……”

    “洋鬼子,本来就是这么无耻,无论何时何地。”那声音说道,“听着你说得这些,我总觉得似乎记起来什么。似乎在很久以前,我到过一个地方,那里也有这种浑身狐臭的人类。他们虽然不会什么魔法斗气,却一样犯下过累累罪行……”

    “人类本身就没有好东西。”先知执拗地说着,“都说兽人是野蛮而嗜血的,但是在我们比满人类漫长了好几倍的寿命里,却远比那些人类要干净许多。”

    “那是因为你们把杀戮作为勇气的象征。”那声音冷静地说着,“有一些东西,真善美也好,勇气也好,智慧也好,生命追求这些东西是一样的,只是什么是勇气……谁也不比谁干净。”

    “狡辩……”先知苍老的声音说道,“你是一个懦弱的人类,不敢杀人。”

    “就算是吧。”那声音说道,“这么说,你是反对我的了?”

    “如果你说的是剑的事情,我承认。”先知说道,“事实上,我对你的所有的事情都反对。”

    “所以,总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那声音说道,“找一个……地方……”

    “你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先知说道,“那把剑,你还是带走的好,不是放在这片土地上。”

    “我不是精灵。”那声音说道,“我不是什么贤人,我记得我好像是个……乞丐?”

    “贤人比乞丐,岂不是高贵百倍?”先知问道,“你难道觉得乞丐更好?”

    “乞丐很苦,乞丐很真实。”那声音说道,“很真实。”

    “贤人,难道,离开我们之后,你真的会做一个乞丐?”一个女精灵微细的声音响道。

    “谁知道呢……”这声音带着一丝惆怅,“怎么活不是活呢?”

    “就算贤人去当乞丐,我也要跟着贤人,也当一个小乞丐。”女精灵坚定地说道。

    一阵安静的沉默之后,贤人轻轻说道:“谢谢。”

    “老妖怪,原来还不是冰块。”先知感叹一句,“可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我有名字……”贤人说道,“再叫我老妖怪,我就让你变成一地的老骨头!”

    “贤人,原来,你还会生气。”女精灵微细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惊讶和喜悦。

    “我又不是怪物,当然会生气。”贤人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只是不知道睡了多久,习惯了。”

    “死灵龙说,你是创世神大战的时候,就来到这片地方了。连它都不记得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先知淡淡说道,“那时候,神的力量让异空间出现了裂口,你就是从那里来的。”

    “你和死灵龙很熟悉吗?”贤人说道,“他倒是什么都告诉你。”

    “他不是告诉我,而是告诉先知。”先知的话有些古怪,但是贤人却听懂了,“这是契约。”

    “切。”贤人不屑地冷哼一声,“一个长翅膀的小爬虫而已,还不是被我哄得乖乖的。”

    “可是,你终究还是把它扔在了死灵冰原,自己跑到这个地方来。”先知的目光在黑暗中泛着暗淡的红丝,“还是,她放你出来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贤人冷冷说道,“先知难道还有不知道的?”

    “那么我推测一下吧。”先知说道,“死灵冰原本是亡灵聚集之地,可是自从奥斯王把那把剑带进冰原之后,圣光笼罩下的亡灵,是死灵龙最讨厌的存在。尤其是那百万大军,原本就是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笨蛋,肯定更是折腾地更欢畅。所以,他就让你带着这把剑出来了,顺带着让你获得一次重生的机会?”

    “差不多,只不过,不是他让我带着剑出来。”贤人冷笑着说道,“而是我自己想要出来。”

    “不管怎么样,少了那把剑,死灵龙就是真正的冰原霸主了。”先知胸有成竹地说道,“你既然如此强大,为什么不杀了死灵龙?”

    “我又不是你,我为什么要杀他?”贤人冷笑着说道,“先知,你不是我的对手。”

    “无所谓,即便是先知,我也是个兽人。”先知苍老的声音说道,“一千年前,我的父亲败在了精灵王的剑下。这个耻辱,必须由我来洗雪。”

    “那是精灵的事情,我囫囵也算教过他们半年的剑法,你可以找他们较量一下。”贤人随意地说道,“飞雪,你就用那把剑,和老人家讨教几招吧。”

    “真的吗?”女精灵的声音带着跃跃欲试的鲜活,“先知,请指教!”

    人类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对于精灵和兽人先知,却是无碍的。先知闷哼一声,却是自顾身份,让一个精壮的狼人站了出来。“这是我部族的勇士图门,你俩切磋一下吧。”

    “呜……”图门的喉间滚动着低沉的吼叫,很有压迫感。

    “殷殷……”女精灵没有出生,只是反手握住了腰间的长剑,剑鸣之声已经不知不觉盖过了狼人的吼声。

    黑暗中,只看到一双双兽人或红或绿的眼睛,以及一双清亮幽深的明眸。

    随着一阵披风之声,在场众人都看到一抹寒光炸放,却是图门从背后抽出一把雪亮的长刀。兽人的斗气总是这种爆发力惊人的乍现,仿佛闪光灯一般,刺眼却杀气十足。兽人的攻击,简单而直接,用伤搏命,甚至是以命搏命都在所不惜。这一刀劈出,深得快准狠三字真诀。

    飞雪没有出剑,只是用精灵特有的轻盈,和黑夜融成了一体。那种用魔法加持和武技有机融合,形成的飘忽不定的身法,让旁观者不由叹为观止。那优美的步伐,看起来就像是闲庭信步一般,翩翩如一片秋叶一般,让那沉重的刀光总是追之不及。

    “一味防守,无暇进攻,终究是图门略胜一筹。”贤人淡淡说道,“飞雪,出剑吧。”

    “是!”飞雪的语气透着一股轻松,久藏匣中的宝剑终于呼啸而,“中!”

    “叮——”一声轻微的金铁相交之声,却是图门在关键时候,仗着强横的体质强行避开了。

    “叮……”忽然之间,不知想起了多少声,想来场中相斗的两人都保留了实力,此刻终于开始不再藏私了,“当——当——当!”

    “这不公平。”飞雪忽然说道,“我不打了!”

    女精灵还真是说到做到,说不打就不打,根本不管图门竭力砍来的一刀,自说自话地将剑收了起来。图门原本就是拼尽全力使出了这一刀,气势溢满之下根本没有收手的可能,怎料到这个叫飞雪的女精灵居然在这时候耍大牌!眼看着刀光照耀下,一张精致的如同瓷娃娃的小脸,居然带着一丝纯洁无暇的笑意!图门不顾受伤,赶紧要偏过刀锋,才发现自己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但是不知为什么,他的眼前忽然一片雪白,随即便被狠狠甩了出去。

    飞雪偷笑着,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一幕,看着那个挡在自己面前的背影,然后小心的探出头来,向弹身跳起的图门做了一个鬼脸,随即赶紧作出楚楚可怜的样子。

    “小丫头……”贤人沉默片刻,“这样很危险。”

    “是,飞雪知错了。”飞雪很是诚恳地说道,明亮的大眼睛里,皱起的鼻梁上,微抿的红唇边,到处洋溢着古灵精怪地笑意,“谢贤人救命之恩……”

    “扑哧……”那边的先知仿佛看到一个笑话,“傻小子,发什么愣,还不谢过贤人指点!”

    “是,先知大人!”图门还在回顾刚才那一摔,“贤人,能教我怎么摔跤的吗?”

    “哦,很简单啊,不过,这可是要付出代价的。”贤人瞪了飞雪一眼,又看着图门,“你的资质很好,身体的强横倒是有些出乎我意料了,就是不知道悟性如何。”

    “呵呵,悟性不用说了,这小子就是够狠,够笨。”先知说道,“笨到连偷懒都不会。”

    “呵呵……”图门羞涩地笑了笑,有些拘谨地看着贤人。

    “教不了。”贤人直接说道,“太笨了。”

    “我能吃苦!”图门热切地看着贤人,“教我吧!”

    “教不了就是教不了。”贤人很潇洒地一转身,袖子拂出若柔云,“你已经够强了。”

    图门失望地看着贤人,随即仿佛发呆一样陷入了神游的状态,显然正在回忆自己刚才那一摔。贤人却已经不管他,转而凝视着飞雪,沉默了半天终于把飞雪弄得害怕了。要知道,以他那种冰山一样的气质,这种冷漠甚至连周围那些兽人都受不了,只有先知还能满不在乎。

    “哼!”贤人忽然冷哼一声,那种威势终于消散了,“这回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但是飞雪却听明白了,那双灵动的眼睛不再惶恐,反而透出一种星光般的璀璨。另一个听明白的自然是先知,老兽人干枯的脸笑得有些诡异,嘴里也不知道在咕哝些什么。

    “先知,现在不是秋天吗?”图门没头没脑地问道,“离春天还有半年呢!”

    “为老不尊的东西……”贤人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这场比试,算你赢了!”

    “这么说,你肯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那些石头了?”老先知问道。

    “先知也有不知道的吗?”贤人打趣道。

    “我只看到……”先知闭上眼睛,干枯的喉咙里费力地吐出四个字,“一片地狱。”

    “那就是我的目的。”贤人说道,“精灵和兽人不同,我们没有那么多人,也没有那么好战。每一条精灵的生命都不容有失,所以我不能冒任何危险,只好找你讨点石头了。”

    “你要的不仅仅是石头……”先知纠正他,“油脂,木炭,还有那些废铁……”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贤人没有回答先知的提问,“你只要知道,我准备杀人,杀很多很多的人,在这片森林里制造一个地狱,就行了。”

    “不愧是死灵冰原来的。”老先知眼中闪过浓浓的忧虑,“兽人的时代,结束了。”

    “危言耸听!”贤人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放心,办完这件事之后,我就会去东方。”

    “贤人,你到底想干什么呢?”飞雪跟在贤人身后,终究还是不堪猜测的折磨。

    “我就是想告诉迪斯大法师,我比他更会玩火而已。”贤人似乎有些心绪不宁,“玩火自焚,这种悲哀的事情,你以后要记住!”

小蚊子 发表于 2012-6-8 22:13:07

第八章“先知。”图门有些纳闷地看着贤人远去的背影,“这个人类怪怪的。”

    “怎么了?”先知问道。

    “他……”图门迷惑地摸摸脑门,“就是怪怪的。”

    “呵呵……”先知的笑声十分苍老,“这个贤人,也不过是个不通世事的老妖怪而已。”

    “他真的很老吗?”图门问道,“看起来比我还小啊?”

    “他的身体在死灵冰原上被冻结了几万年,那时候,我们的先祖还在大草原上自由地奔走。”先知说道,“所以,这是个活了几万年的老怪物,败给他一点也不冤枉。”

    “几万年!”图门惊讶地大吼一声,“他到底叫什么名字?”

    “他没有名字……”先知淡然说道,“正确的说,他忘记了很多事情,比如说他的名字。”

    “呵呵,好像强大的人,都没有名字。”图门说道,“先知,你也没有名字。”

    “不,起码现在有一个。”先知淡淡看着图门,“图门,记住这个名字,一个叫血月的精灵。”

    图门看着先知严肃的表情,不由生出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来。

    “即便是这个老怪物,也不是血月的对手。”先知淡然的话语,却如同一道惊雷,将图门彻底打懵了,“所以图门,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如果你去找血月单挑,会死得很惨的。”

    “图门,好好领会刚才的那场战斗吧。”先知似乎很是疲劳,“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图门黯然答应了一声,悄然站在先知身后,显得有些魂不守舍。今天知道的这些东西,实在令人沮丧,让他不得不认识到自己是多么弱小。不说那个跟自己旗鼓相当的女精灵飞雪,就说那个老妖怪的贤人本来已经让他以为是神一般的存在,想不到居然还有一个更变态的精灵血月的存在?那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密林的小径上,两匹精灵兽灵敏捷地行走着,背上的贤人和飞雪沉默着,都无心说话。飞雪跟在贤人的身后,看着前面贤人洁白如雪的背影,和那头扎的整整齐齐的长发。这样安静地观察着贤人,女精灵柔和而精致的脸庞,在暗淡的森林里绽放着淡淡的笑意。她的眼睛,闪烁着丝丝得意和迷恋,仿佛为某种恶作剧的得逞而兴奋。只是,看着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之中的贤人,她感觉到丝丝的不安,却也没有莽撞地开口询问。

    就这样,两个人静静地行走,看着他的背影,也挺好……

    就在飞雪这么痴想的时候,贤人拍了拍精灵兽,乖巧的精灵兽立刻停下了脚步。便是这一停之间,原本静谧的森林似乎变了一些,光线更加暗淡,气氛也多了一丝诡异。飞雪敏感地察觉到一丝晦涩的杀气,这杀气仿佛一根针悬在她的眼前,让她心神不定,必欲除之而后快。

    “放松点,飞雪。”贤人淡然说道,这平淡到有些冷冽的声音,让飞雪立刻轻松了下来。

    “出来吧。”贤人对着空无一人的森林,平静地说道。

    随着这声话语,两人前方的一刻大树上,渐渐化出一个黑色的身影。这个身影如同一个影子,朦朦胧胧站在树上,带着一种令人浮躁的杀气。即便是以贤人和精灵的目力。也只能隐约分辨出这是一个精灵,但是穿着打扮则是刺客的那种装扮。浑身上下,除了眼睛之外,居然是完全包在一件流畅的黑色紧身衣里。这个古怪的精灵,在现身的同时,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扔了下来。那东西在空中翻滚着,抛洒着什么,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贤人皱了皱眉头,飞雪则是惊呼一声,讶然看着这个神神秘秘的精灵。显然,他们是认识这个精灵的,自然更认识这精灵背上那把剑,还有精灵扔过来的那个东西!剑是一把古老的好剑,一把叫做血月的古剑,这个精灵,自然就是血月了。至于他扔下来的东西,却是个人头,那个头衔一长串的迪斯伯爵的人头。

    “原来,再怎么显赫的家伙,头掉了也会死的。”贤人静静看着那个人头,随即抬起头来,“血月,我说过,要留这家伙一命。”

    “我从来不是个听话的人。”血月的声音也是冰冷的,只不过和贤人的声音相比,这种冰冷更可怕,也更冷漠一些,“那把剑,已经被他的手下带回去了。”

    “我们回去。”贤人一拨缰绳,回身向盲谷奔去,“战场上的事情,随便你了。”

    “贤人!”飞雪怒目看了一眼血月,匆匆跟上贤人,“现在怎么办?”

    “没事。”贤人淡然说道,“不过是死了一个该死的人而已。早死玩死,都是死。”

    巴克城宁静的清晨,被一阵恐怖的惨叫惊醒,随即陷入了慌乱之中。惨叫是一群血人发出的,这些从森林里狂奔而出的血人,在巴克城的边境线上猝死倒地,至死都没有回到城里。随即,越来越多的人从森林里往外跑,但谁都没有跑过那条边境线。这仿佛变成了死亡线,当一个两个都是倒在这条线上时,还只是奇怪的话,那么所有人都精确地倒在这条线上,那就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惧了!

    小城里的人们,看着这条可怕的边境线,一个个脸色惨白。越来越多的人关起大门来,却也有些天生大胆的,开始猜测是否会有人,踏过那道鬼门关!一个,两个,十个,百个,没有。就在这些人享受完这变态的刺激之后,森林里忽然安安静静地走出一匹马来,安安静静地跨过那道死亡线,安安静静走进了城。

    一时之间砰砰声大作,几乎所有人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起了门,然后一双双战战兢兢的眼睛凑向了门缝。人们惊讶地看到,原来这匹马上竟是有一个骑士的,虽然伤痕累累血肉模糊,但是他还在发抖!换言之,这个都筛一般的骑士,还活着!

    “路易大人!是路易大人!”一群兵丁冲了上去,认出是伯爵身边最勇猛的悍将路易。

    “军令,全军,回京。”路易咬牙说完这句话,立刻昏了过去。

    “嗷!”森林里忽然响起漫山遍野的吼声,仿佛滚雷一般,宣告着自己的强大。这些久居山林的人们,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盲谷里龟缩了几十年的兽人,终于怒吼了!无怪这些人,只有一个生还,死相如此之惨!

    接下来的几天里,再也没有人出来了,甚至包括那个军团长迪斯伯爵!这对于小城里的任何人,都是不可思议的——那可是大法师,他的七世祖还活着,担任着城邦的大魔导师,他怎么就死了呢?死亡和兽人们日夜不息的嚎叫,让一种不祥的氛围,很快就笼罩了整个城头。

    两万大军兴师动众而来,不到两个月,凄凄惨惨地撤走了。伴随着这支军队撤离的,还有难民的队伍。留守大营的这两千人是幸运的,却也是不幸的,他们逃过了那可怕的杀戮,却也背上了逃兵的骂名。

    “先知……”贤人冷冷看着老兽人,短短两个字,却含着刺骨的冰寒。

    “贤人。”老兽人镇定自若地说道,“坐下吧。”

    “为什么?”贤人自然没有坐,他需要一个说法。

    “我们忍受的太久了。”先知说道,“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忍受几万年的。”

    贤人脸色变了变,一股冰寒的杀气肆虐起来。图门闷哼一声,站在两人之间,直瞪瞪看着这个瞬间变得可怕的家伙,并无半分恐惧。相反,兽人天生的狂横和对战斗的渴望,让他遇挫愈强。一时之间,场面变得剑拔弩张,这让飞雪很是难受地喘了一口气。听到飞雪的喘气,贤人闷哼一声,那沉重如山岳的压迫感顿时烟消云散。

    “好吧,接下来怎么办?”贤人冷漠地问道。

    “战斗。”先知平静地回答,“人类,兽人和人类是不一样的,你可以忍耐,但是我们,宁可在战斗当中流干鲜血,也不会这么拖拖拉拉的。”

    “哪怕是赔上全族的性命?”贤人的瞳孔微微缩起。

    “对。”先知环顾着四周,“我们有实力一战。”

    “我忘了,你是先知,自然是知道未来的。”贤人的话语带着明显的讥诮之意。

    “人类,这件事情,没有那么艰难。”先知说道,“那个地狱,是你给我们的启示。”

    “这算是过河拆桥?”贤人冷冰冰地说道,“血月也是你找的吧?”

    “是血月来找我。”先知淡然说道,“你们见过面了。”

    贤人微微一愣,脸上的表情似乎很是微妙,良久他居然苦笑了:“我这又是何苦。”

    “贤人……”飞雪是最迷茫的一个,到现在她也没明白怎么回事,只知道事情有了变化。

    “你走吧。”贤人恢复了冰山一般的冷漠,“回到你的族人身边去。”

    “图门,带飞雪去休息一下。”先知目光极为复杂地看着贤人,微微叹口气道。

    图门自然知道,现在的场面很微妙,而且似乎先知和贤人闹翻了。贤人那刺骨的寒意还在,刚才那暴涨的杀气也记忆犹新,他怎么敢离开先知半步?但是,看着先知忽然冷厉的目光,他心中打个突,还是老老实实带着女精灵退了下去。

    “贤人,如果你是兽人,该有多好。”先知看着贤人,赤诚地说道,“或者,你是精灵,甚至是个矮人……可惜,你终究是个人类。”

    “没什么可惜的。”贤人终于坐了下来,“不管怎么样,说不上是朋友,起码我们不是敌人。”

    “谢谢。”先知说道,“我们之间,原本谈不上信任。”

    “是我自作多情。”贤人说道,“这不怪你们。”

    “在这场战斗中,我和血月都知道,你是对的。”先知说道,“迪斯这个人不足为患,可怕的是他的那个祖宗,所以我们要放他一条生路。”

    “那么你为什么还要……”贤人怒吼道。

    “难得你会生气呢,这半年来进步不少。”先知笑道,“你终究是不明白一件事情。”

    “什么?”贤人冷冷看着先知。

    “奥斯王。”先知说道,“你对于战争,还是太幼稚了,战争是要死人的,奥斯王不怕死人。你在黑松寨杀死的那些人,根本连狗屁都算不上。所谓的决心,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可是,难道你们也不怕死吗?”贤人怒道,“死光了十万,人类还能凑出十万,可你们死光十万,就一个也不剩了!”

    “也许你是对的。”先知说道,“但是,如果精灵相信你,你也不会只有两百个精灵弓箭手。”

    “血月终究不是一个普通的精灵。”贤人苦笑道,“这家伙,哪里是个精灵。”

    “血月出身于精灵的王族,两千年前,被人类屠杀殆尽。从那时候开始,他的心就被血污染了。”先知说道,“月神抛弃了他,可是只有这样的精灵,才能在这个肮脏的世界生存。”

    “想必你也是一样。”贤人犀利的目光让先知也心虚地眯了眯眼,“在这个贪婪和仇恨横行的地方,长寿也是一种折磨吧?”

    “你被封在冰原的时候,活着不也是一种折磨?”先知反辱相讥道,“如果不是你想要复活,死灵龙会出现在冰原之外,杀死那么多人吗?如果精灵族没有那颗生命古树,你会到精灵族来吗?说什么悲天悯人的话,还不是因为你的一己之私,拉了那么多人陪葬?”

    “你说得对,我们谁都不是神仙,只是凡人而已。”贤人脸色微微白了,“为了复活,我背上了上万条人命的债,一辈子也洗不清。可是,那又怎样?”

    “好一个那又怎样!”先知冷笑道,“既然如此,谁会相信你的诚意?”

    “那两百个弓箭手,多少还是相信的,不是吗?”贤人淡淡说道,“再说,诚意这个东西,对于我们这样的老妖怪,有什么用处?当年在冰底下的时候,谁理会过我?”

    “那两百个弓箭手,终究是精灵。”先知淡然说道,“他们不会为了你,抛弃自己的族人的。”

    “老家伙,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骗骗我高兴也好啊。”贤人苦笑着说道,“你们的事情,我管不着了。我的债务,算是还清了。”

    “这条红河,发源自东方的一座苍龙雪山,以你的实力,可以不用在乎森林里的危险。”先知有些伤感地说道,“那里,有和你长得一样的人类,这里终究不属于你的。”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贤人口中说着,忽然陷入沉思之中,“为什么,总有一些事情,感觉这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呢?”

    “贤人!”远远的,传来一声惊呼,却是飞雪在向贤人跑来。

    “怎么回事?”先知微微皱起眉头,“这孩子怎么还没走?”

    “飞雪?”贤人心中疑惑,看着奔跑的倩影,仿佛是一阵风,一片月,一道柔美的景致。

    “贤人!”窈窕的身影轻盈地扑到贤人的怀里,微微的颤抖着,一双明眸带着焦急和微微的泪水,“他们说,他们说,你要走了?”

    “嗯。”贤人的心中,忽然涌出一股酸楚,他的目光凝视着面前娇美的容颜,轻轻抱住那个颤抖的身躯,“我本来就是一个客人而已,总是要走的。”

    “那飞雪怎么办?”飞雪终于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没有做作的号哭,也不是默默的流泪,只是用力抱住贤人,将头埋在他的胸口,“你不要飞雪了吗?飞雪说过,要和你一起去做乞丐的!”

    “说得什么胡话……”贤人勉强地微笑一下,“你这样仙子一般的女孩,哪里能做乞丐的。”

    “我有很多的疑惑,答案埋藏在过去的记忆里,我想把它们找回来。”贤人淡淡笑道,“现在,战斗结束了,我也该走了……”

    老兽人很识趣地消失了,森林里只有两人相拥,演绎着伤感和缠绵。女精灵的少女情怀,化成了一块碎裂的水晶,挂满伤心的泪水。她一直以为可以看着这个冷漠的贤人,静静欣赏那白衣如雪的背影,却不知分手就在须臾。尽管她终于抛开了少女的羞涩,紧紧和他相拥,却也知道这是一种无可奈何的痛苦。

    “飞雪,知道我为什么当初给你取这个名字吗?”贤人淡淡说道,“那是因为,在我残存的记忆里,有这样一句话,起首就是这两个字。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是不是很无聊的两句话?可是,似乎我曾经很喜欢这两句话一样。”

    “贤人,记忆就真的这么重要吗?”飞雪呜咽着说道,“飞雪陪你一起找!”

    “说什么傻话。”贤人轻轻拍拍飞雪的头顶,“精灵族人口本来就少,这紧要关头,你怎么能离开?”

    “贤人,飞雪做了一件错事。”飞雪抹去眼泪,凝视着近在咫尺的贤人,“飞雪爱上了你。”

    “谢谢。”贤人彬彬有礼地回答道,却轻轻推开了飞雪,“知道错了,就改了吧。”

    女精灵愣愣看着贤人,贤人那双原本冰冷的眼睛,此刻是温柔的,却没有两情相悦的疼爱。贤人和她的距离,依旧是亲近的,只是这亲近已不是刚才的亲密无间。贤人怜悯地看着她,那眼神却淡淡的,一直淡淡的。终于,她双手抱在了胸口,纤柔的身子弯了下去,蹲成了一团。

    林中的景色渐渐化成了夜晚的黑暗,那个白衣如雪的身影也不知消失了多长时间,唯有飞雪还在那里蹲着。兽人们即使再鲁莽,也知道这个女孩不能打扰,所以依旧消失不见。当月亮升起来的时候,皎洁的月光忽然被一抹黑色染透,宁静之中掺杂进一股暴躁的杀气。

    血月,这个迥异于一般精灵的精灵,就这样神神秘秘地出现。他默默看着那个蹲在地上的女精灵,很有耐心地看着那仿佛睡着的背影,眼中闪烁着阵阵的幽光。

    “纳尔尼雅,那个人类已经走了。”血月的声音有些嘶哑,“我们……回去。”

    女精灵抬头看了看血月,双眼一反精灵的灵动,反而有一种雾茫茫的感觉。原本是紫水晶一般晶莹的瞳孔,此刻居然散了,散成满是血丝的苍茫。她静静抬头,却似乎看不到血月,偏了偏小巧的头颅,一双白嫩的耳朵对着血月的方向,然后微微摇了摇头。

    飞雪瞎了。

    “纳尔尼雅!”血月的瞳孔微微一缩,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跟我走!”

    飞雪摇了摇头,动作虽然轻柔,却是固执无比。她的手指颤抖着,在地上写着什么。血月低头看去,却是娟秀的“飞雪”二字。

    “你……”血月凝视着那两个字,“你还会说话吗?”

    飞雪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做了什么?”血月的瞳孔缩成了针尖,他抬头看着那轮格外皎洁的明月,忽然身后的大树变成了粉碎,“人类!我要杀了你!”

    飞雪站了起来,月光下的她如同一尊女神,只是那双眼睛显得格外丑陋。血月冲到飞雪身边,不顾一切地抱住她,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道强大的魔力波动,肆无忌惮地从血月的身上冲了出来,血红色的光芒笼罩下,那些大树迅速枯萎着。

    飞雪微笑着,轻微地摇摇头,却抵不过血月疯狂的固执。月光下,红色的光芒残杀着笼罩的一切植物,将夺取的生命力疯狂地输入血月体内。自然,这些力量不是给血月的,而是通过血月输入了飞雪体内,启动着精灵族最古老的某种咒术。

    “想不到,想不到,想不到……”这已经是先知今晚说的第一百四十三个想不到了,图门心中自然是更加惊讶,不知道自己今晚记录下的,算不算一个奇迹般的数字。

    “纳尔尼雅……”血月在迅速苍老着,“我不会让你死的。”

    “唉……”先知顿了顿手中的法杖,“这算什么事呢?兽神啊,这到底算是什么事呢?”

    就在图门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他忽然同时听到三种咒语的吟唱,偏偏一个字都听不懂。这三种咒语,分别是飞雪,血月和先知的吟唱。图门知道,这都是失传已久的古精灵语,却不知道是那种咒语。其中一种咒语,似乎正在用某种奇怪的方法,杀死着飞雪。但是,在另两种咒语的力量下,似乎有一种生机勃勃的魔力被召唤,共同挽救着飞雪那正在消逝的生命。

    “唉,这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呢?”图门像模像样地老气横秋了一把。

小蚊子 发表于 2012-6-8 22:13:37

第九章   月光照耀的森林里,今晚格外的明媚皎洁,淡淡的银辉让黑森林也有了别样的妩媚。在奔腾的红河上,一只窄窄的独木舟孤独的飘着,舟中独立的白衣青年,仿佛一块万古不化的寒冰一般。却不知道,这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里,哪里来的人,哪里来的独木舟。

    这个人类没有行李,也没有同伴,只有插在腰带上的一把木剑。这把木剑制作得很精巧,装饰得也很淡雅,看得出来匠人是用了心的。只是无论是样式,还是轻重,这显然都是给女子训练用得。这样一个冷冰冰的男人,插这么一把剑,未免显得不伦不类。

    虽说月白风清,周围的环境也很优美,偏偏这个冰山一般的男人硬是将这一切都抹上了一份凛冽。那张冰封雪盖的冷漠脸庞,将他的心思尽数掩藏,却还是从眼睛里流露出一抹伤感。微微握在剑柄上的手,轻柔地如同握住女人的手,偏偏不时又似要拗断一般。

    忽然,月光似乎浓了一些,年轻人敏锐地发觉了这一点。他的眼神没有半点变化,只是冷冷看着那轮明月,看着那越来越浓的月光。这月光仿佛鲛绡一般,从空中缠缠绵绵地垂了下来,笼罩着河中的独木舟,带来一种沁人心脾的凉意。

    “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年轻人忽然轻声说道,“我想起来了,这是金庸的小说,我翻烂掉的十四本书,不是什么狗屁对联。”

    “这些石头是硝石,这些是硫磺,原来我要做的东西,就是火药!”年轻人随手从袖子里抖落些东西,“我想起来了,这是青皮老大教给我的!”

    “青皮,虎子,二歪……”年轻人嘴里吐出一个个陌生的名字,“我叫云啸!”

    “原来,原来我叫云啸!”年轻人欣喜若狂,忽然对月狂喜,“原来,我是云啸!”

    “想起来了!我终于想起来了!我穿越了!”云啸自言自语着,“可是,当时我发病了,全凭着心中一股执念撑了下来。死灵冰原上,要不是那些黑暗的能量,我早就魂飞魄散了。再后来,我被封在冰里面,一直出不来。闲了好几万年的时间,倒也琢磨出点东西,打发时间。然后碰到死灵龙那家伙,三天两头和他打架来着,这个该死的小爬虫!”云啸越回忆越高兴,“后来,奥斯王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带着三十万人去屠龙,全都死在冰原上了。嗯,就是这小子拿来了那把剑。哎哟,不对!”

    云啸忽然想起什么,探头看向水面,却见波涛汹涌。他伸出右手,一阵寒气四溢,便多出一面镜子般的冰块。镜面上,有一张俊美的脸,剑眉入鬓,鼻如悬胆,一双灵动的眼睛正带着三分好奇,五份惊讶和两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这幅尊荣,显然是一个难得的美男子,却和印象中的自己有了些微的改变。显然,那些执着于美丽的精灵们,在为他重生的时候,给他做过了美容。虽然轮廓没变,但是细微处的稍稍变动,就化平凡为美男了。

    那是在半年前,他终于附身在那把圣光熊熊的长剑上,脱离了死灵龙的魔爪。在一番飞行之后,循着神剑自己的轨迹,居然落到了皇宫中。然后,就是碰到了飞雪,并且把她一起带回了精灵部落。在生命之树上呆了足足一百天后,终于变成了一个正常人。

    飞雪这个可怜的丫头,是精灵部落送到奥斯城的礼物,一个被玷污的好女孩。半年来,在部落里却饱受冷眼,却一直坚强地活着。这半年里,云啸和那个叫做血月的精灵,是唯一的两个没有歧视飞雪的人。不过,从血月的名字就可以知道,这不是一个精灵的名字。换言之,血月本身,也是在精灵族饱受歧视的。

    云啸微微叹了一口气,想起今天飞雪对自己表白时的情景,心中不由刺痛。原本如同潮涌的回忆,忽然间变成无穷的痛苦,让他不由瘫倒在独木舟里。看着空中的明月,他的视线因为泪水变得模糊,月亮也变成了那皎洁的脸庞。

    “抱歉啊,飞雪。”轻轻地说了一句,他便陷入无边的心痛之中,“原来,我也会心痛。”

    “为什么要拒绝我?”飞雪的声音似乎还是在哭泣,“因为我已经不是个处女吗?”

    “不是。”云啸自言自语着,向那个月中的幻象解释着,“怎么会是这么想呢?你是一个好女孩。可是,我是人,你是精灵。如果我们在一起,一百年后,你就是个寡妇了。”

    “就因为这么个原因?”飞雪的幻象似乎很惊讶。

    “就是这么个原因。”云啸苦笑着,“荒唐的原因。也许,是因为,我真的不爱你?不,我只知道,我不能让你为了一百年,而痛苦几千年,那样是不公平的。”

    “原来,你终究是不爱我的。”飞雪的幻象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你一直就是不爱我的。”

    云啸沉默着,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幻象,还是飞雪真的置身月中质问着自己。这种庄生梦蝶一般的情景,让他在不只不觉中,拷问着自己的心灵,却意外的发现,自己居然根本不知道答案。对于爱情,他早已经淡漠了几万年,生疏到一无所有了。

    但是,以为自己对爱情没有一点感觉,那么心中这无尽的痛苦又是怎么来的?若说是不爱,显然是自欺欺人。可若说是爱,又怎么会轻易离开?那么这又爱又不爱,到底算是爱呢,还是不爱?

    琢磨了半年的战斗之后,想不到在一个奇妙的月夜里,居然思考起这么个问题来。云啸忽然发现,自己在爱情上是个白痴,也是个没有担当的懦夫。说到底,“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万古不变的真理。对于身边的那些美丽的女精灵们,云啸出于本能地爱慕着,却又因为冰封万年而形成的冷漠习惯,排斥着这一切。这又能怪谁呢?

    在女精灵看来,爱情是如此简单的东西,既然爱了就无怨无悔。但是在云啸这个活了几万年的老怪物看来,爱情这个东西,简单到只要两情相悦就可以,同时却复杂到越想越糊涂的地步。他想选择简单,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这样的魄力,似乎骨子里就不是爱情至上的家伙。

    “为什么说,我不爱你?”云啸浑浑噩噩地问道。

    “你已经找回了记忆,可是你还在向着东方前进!”这声音在云啸心底回响,“你从来没在意我的感受!从来没在意过我,没爱过我!”

    “原来,就这么简单……”云啸忽然明白了,“原来,我爱你,却爱得不够深。”

    云啸躺在独木舟里,泪流满面地喃喃自语着,丝毫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他看着那轮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月亮,知道在刚才的那一霎那的永恒里,月光照进了自己的心扉。照出了自己的的回忆,照出了自己的痛苦,也照出了自己的懦弱。

    “爱情……”云啸嘀咕着,“谁能说得清,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呢?可是,我自己,却一定是知道的。云啸,你个大白痴,辜负了一个好女孩,还在这里哭鼻子!自作孽,不可活!”

    “爱情,唉,这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呢?”先知再一次发出这样的感叹,看着那轮月光下,渐渐化作一道银色光芒的两个精灵,“真是……作孽啊!”

    图门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先知居然会有这么多的感慨,这么多的牢骚,这么多的为什么!可是,此刻看着那两个精灵,他的全身心都有一种震撼的感觉,再也无暇顾及老先知的唠叨了。他觉得此刻很美,一种震撼人心的伤感和美丽,以及一种古老的韵味,随着那远古的咒语弥漫开来。在那一片狼藉里,两个紧紧抱在一起的精灵,就是最美的风景。

    只是,一想起那个女精灵,前一刻主动地拥抱着一个已经离去的男人,后一刻却被一个浑身杀气的男精灵给死死抱着,他心里就觉得有些别扭。也无怪老先知这么感慨连连了。这种乱七八糟的三角关系,实在是很难说得清是非的,更不用说以战斗为乐的兽人了。

    但是有一点很清楚,那就是图门觉得云啸是个混蛋,一个衣冠禽兽。至于飞雪则是一个悲情的女主角,被第三者插足的男精灵……什么乱七八糟的!不管怎么说,下次如果碰到那个负心的人类,一定要杀了他!不对,精灵族本来就不许和人类通婚,那个人类没犯错误……不对啊,这种事情,干他鸟事!

    就在无聊的兽人,做着无聊的狂想时,那银色的光芒终于渐渐淡了。图门这才发现,原来这光芒是飞雪散发出来的,女精灵似乎正在以光的形态消失着。他有些惊讶地看着,随即发现先知似乎并不吃惊,更发现血月似乎也不吃惊。

    终于,血月手里只剩下一套衣裳,女精灵已消失了。血月站起身来,走到老先知身前,不声不响地鞠了一大躬,然后立刻就消失了。留下满眼嫉妒的先知,和已经见怪不怪的图门。

    “精灵啊精灵……”先知感叹一句,“图门小子,记住今晚的咒语,这可是无上的救命东西。”

    “先知,这是什么咒语啊?”图门没头没脑地问道,

    “那个飞雪念的,纯粹是祸害人的东西,你就不用知道了。血月念的,是好东西。”先知似乎有些脑子坏掉了,说起了废话,“不过这两个咒语,原本就是成双成对,相辅相成的。所以这两个咒语,你都得知道,但是飞雪的咒语,你是用不着的。”

    “先知,您先歇息一会儿吧。”图门很是机灵地体贴了一句。

    “这两个咒语,一个叫问心咒,一个叫痴情咒。都是精灵族的古咒语,属于禁咒,等闲不能使用。”先知严肃地说道,“精灵族对于爱情,就像我们对于战斗,人类对于金钱美色,矮人对于酒和技艺一样执着。但是所谓人心叵测,爱情这个东西,很难说的。所以,就有天才的精灵,发明了这种咒语。以至精诚,发大愿望,得以知道人的内心。”

    “是不是一种心灵感应呢?”图门很聪明地联想到这一点。

    “不错。”先知说道,“问心咒确实是一种心灵感应的魔法。只不过,这种魔法比一般的魔法艰深太多,代价也大了太多。比如刚才你看到了,飞雪献祭的,是自己的眼睛。”

    “就为了知道一个想法,牺牲自己的眼睛?”图门难以置信地说道,“这想法真古怪!”

    “所以叫你不要用!”先知说道,“你看,为了情郎,女精灵可以牺牲一切,可是情郎自然不舍得情妹妹变成残花败柳,所以也弄出这么一个痴情咒,用以挽回情妹妹。”

    “这么说来,刚才血月的咒语,失灵了?”图门果然聪明。

    “笨蛋!难道我的咒语也失灵了吗?”先知跺跺法杖,“男人吗,就算是精灵,也不会在一个女人身上付出太多诚意的,自然效果就差一点。所以这个咒语只是一部分。”

    “另一部分呢?”图门不耻下问道。

    “这就是连我都嫉妒的了。”先知叹一口气道,“生命古树。这棵变态的古树,可以将垂死的灵魂,完美地重生。只要一年的时间,飞雪就又是活生生的了。”

    “为什么是一年呢?那个狗屁负心的贤人,不是只用了三个月吗?”图门问道。

    “谁说他负心了?不过是小姑娘芳心错寄而已。这个变态,这么好的小姑娘,居然看不上!”先知看着图门古怪的目光,悻悻将后面的话语吞了下去,“总之,那个贤人是个白痴,自然有白痴的特别之处。比如说不解风情,负心薄幸,比如说白痴一般的重生速度。”

    “可是,先知,这样的咒语,我学了有什么用呢?”图门趁着先知说话的功夫,仔细思考过了,“难道我会费心费力找一个婆娘,还要担心她的死活,甚至搭上半条命去救她?直接再找一个不就行了?”

    “嗯,你没看出来,这个咒语除了救人,也可以自救的?”先知语重心长地说道,“婆娘这种东西,自然是可有可无的。可是战斗中多一个保命的手段,总是好的。”

    “哦。”图门总算弄清楚了,很干脆地点点头,开始学起这咒语来。

    就在图门学习着精灵的咒语时,血月正在用月遁在林中鬼魅一般移动着。月遁这个技能,是精灵一族的高级移动术,速度和人类的瞬步不相上下,原理却是空间魔法。因此,几乎可以这么说,有月光找到的地方,精灵就能到达。

    “血月……”飞雪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对不起。”

    “和那个人类聊完了?”血月若无其事地说着,“别说,我带你回家。”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飞雪喃喃道,也不知是说谁。

    “我会给你讨还公道的。”血月杀气十足地说道,“不用担心了。”

    “我问你呢,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飞雪问道,“你刚才差点死了。”

    “你也是。”血月冷冷说道,“别说了。”

    “我终究是喜欢他的。”飞雪自顾自说道,将血月鬼魅般的脚步钉在了地上。

    “我说过了,别说了。”血月沙哑着声音,“大不了,我不杀他。”

    “血月,你对我很好,我知道。”飞雪说道,“对不起。”

    “别说了!”血月恶狠狠吼了一声,“你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吗?”

    “我欠你的,如果来生再见,我会还。”飞雪说道,“那时候,我是个干干净净的女人。”

    “我求求你,你不要说了,好吗?”血月几乎要哀求了。

    “这一辈子,虽然我只认识他半年,可是我的心已经给他了。”飞雪淡淡说道,“我的心里,装不下别的人,只有他。可是他的心里,其实并没有我的,他是个无情的人。”

    “飞雪……”血月颤抖着喊了一声,终究还是化成了一声凄凉的呐喊,“飞雪……”

    “唉,这叫什么事呢?”先知顿了顿,看看天上的月亮,发出了今晚的布置第多少声感叹,“这血月,怕是要疯了。爱情,啧啧,果然是比爪子和牙齿更厉害的东西啊!”

    “爱情?”图门摇了摇头,“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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