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3月（尹聿）诗选

大话嵩山

一月的诗

*无题的元旦

一个朋友发来短信：

“今天元旦，我
和情人，在北京
寻找可以殉情的地方
在地铁和公交车里
始终没有找到没有人的
地方。我们没有钱坐
出租车。天气很冷
最后，只好
回到胡同里，那个廉价的
旅馆。在一张床上
把僵硬的身子，暖过来
我们抱在一起，哭了
之后发誓，我们再不想死了。”

我没有想到，朋友怎么会
想到自杀，并且
和最爱的人一起，在新年的
第一天。幸亏
他们没有成功，如果成功
我新的一年，怎么能过得去

我知道，应该死的，是我
并且，去年已经死了，今年
不提也罢
2011年1月1日星期六晚于北京鲁院605室

*分行1


那些破事儿，只有人
才有，寒风
刮来


在远离风的地方
在冬天，人们
围着火炉
取暖


我和一个女人
在路上，在风中
奔跑


我是一个
男人
20110103夜鲁院605

二月的诗

*站台等车的女人

行凶的目光
刺穿道德的衣物
在一个
冬季寒冷的站台
尽管，都是
匆忙

站在等车的位置
有些女人会想到，黄昏
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那些男人的目光
正在
扒着自己的衣服
狂热的手和
冰的心

期盼一扇门
哪怕只能开一个缝隙
哪怕仅能挤进
一小半身体

*春天，我甚至怀疑

在热度上升的季节
我怀疑过去不够寒冷
我怀疑那些都是借口
或者是感情的铺垫

我甚至怀疑
春天就是冬季的延伸
是冬天放出的诱惑
让压抑的舒展
让包裹的开放
给犹豫一粒大胆的种子
在夏季发芽，疯长

我终于不再怀疑
我相信
这又是一个轮回
在自然的怀抱
我始终
被你抱着，亲爱的

*力量，在挣脱之后

问了十个人，九个人说
明天有雨。你说
看看天上的瓦片云
哪有下雨的意思

在久旱的日子，你被众人
狂殴致死

三天后终于下雨
九个人欢呼自己寓言的胜利
你不会听见，也不会说话
你已退到尘土

问话的皇帝因你的诚实
为你建了一座庙
从此你成了一尊神
领受九个人乃至天下人
祭拜

唯一不拜你的人
是妻

*礼拜一的意绪

停止的休闲还在寂静中狂奔
那一张打错的牌
那一页伤感的字
那一瓶没有喝完的酒
那一张没有睡醒的床

礼拜一的开始就是礼拜五的下午
过程忽略，只记得
路上堵车，招待吃喝，会议加班
网上调个情，电话聊聊天
糟蹋身体实现深刻的怀念

五天挣的钞票，在两天
花完。礼拜一
在寂静中
狂奔

*有限的路仅供路人选择

都是走出来的，我知道
我还知道，没有人走
就没有路。那么
谁去走路，谁去
把路走出来

大地是那么辽阔
想法是那么多
脚
也是那么多
却不会走了
它知道，现在的路
不是走出来的

这些修建的路
这些有限的路
被画了线，装了
红绿灯

*你很计较二月

你把所有的怨恨发泄在二月
你恼恨它的生命短暂
你不恼恨时序的分割是造成它短命的根源
你始终认为它不去抗争不去理论是一种软弱
你始终认为它在妥协一定隐藏着利益的阴谋
你始终不愿承认它的沉默是因为它从来不会说话
你在四十岁以后，仍然余怒未消
但是，已成强弩之末
你把二月搂进被窝，擦干它眼睛里淅沥的雨水
你说你不恨它了，你只恨它
走得太早

*春天下雪了

不经意间就来到了身边
缠绕，飘逸的气质
我喜欢

在忙碌的欲望中开放
白色的冷艳之花
我喜欢

看不见的空气在舞蹈着
你终于不避不躲
我喜欢

冬季都走了，你还眷顾
逆势逆序而来
我喜欢

你的洋洋洒洒铺天盖地
而又形单影只
我喜欢

我喜欢，你终于来了
可是你来晚了，麦子的翅膀
枯焦了，飞不起来了

这
我不喜欢

*雪呀雪呀，后现代的旋舞

返回身，雪就在身后窗外
它们来自上面，在空中曼舞
最后，落到地上

地面变白。我突然不敢想
如果我把雪的组成
想个清楚，生活了无趣味

还在陶醉。想象着
雪中的日常生活，我不忍
弄清真相。美是伪装

飘着的，抒情的，浪漫的
还原了物质，最后
都落在了地上

3月的诗

*我对植物的判断

树坚硬地挺立在冬天，在水中
它柔软，飘逸。我
不喜欢它站在岸上的样子

水中的影子，温柔，美丽
风的热情，水的怀抱，我的心
在天空下，无奈，只能坚守

如果它有腿，想象它的样子
它不是甘愿无奈的生命，它的枝杈
张扬着它的需要和理想。坐在屋内

我看到自己在灯下的影子
虚幻，真实，不愿走动，贴在地板
和树一样。我的家是一汪水，荡漾

*我把自己

大地还在哭泣的时候，我走出被窝
开始寒冷的旅行。我穿着单衣
却没有寒冷的感觉

有人呼喊，我听到他们不是在叫我
他们叫着一个陌生的名字
在风中传播

桃树开花，雪不早不晚，大地苍凉
脚印深深陷在浮雪里
没有声息

我把自己放在这样银白的空间里
转身走开，灵魂低挂
对前途不抱幻想

没有谁拯救，为了不被冻僵
自己救自己，为了羞涩
只有冻死

我把自己遗弃在中原一座正在崛起的城市
她说没有什么可以阻挡自己敞开胸怀
她要把我埋葬
2011年3月5日星期六凌晨2点红河熙园

*没有第二次这样的心动
——给爱人

我说，亲爱的，你让我一次心动就足够了——
那唯一的心动，是你给的。我无数次地絮叨
对所有问起爱情的人，我都这样说——
你是我的一生，不但一生，你是我的宿命

当第一眼，当和你迎面相遇，我闪躲你的眼睛
我就知道了，你就是我一生的那个人。我返身
回到介绍人那里求证，没有错，就是你。这难道
是一见钟情？不，这是我的宿命，是你我的宿命

在这不期而遇中，你浑然不觉吗？你没有感觉到
一双眼睛低下来，在地上盲目寻找，寻找地缝
啊，我唯一的心动，唯一的心动，在不如意
在坎坎坷坷，在情裂裂缝缝，在长夜难眠，在哭泣时
2011年3月9日星期三中午

*医院在

我们在人世间漂泊
从青春走到中年
正要向老年挺进

突然我们却站住了
看周围的风景
那么黯淡
是天阴了，还是
我们的视力下降了

现在，我们
都需要揉揉眼睛
擦擦眼镜
看一看
能否更清楚一点儿

*忧伤是一条很长的路

走到一半
就走不下去了
欢笑
代替了真实，总是

这样写道：
一路欢歌笑语
一路充满信心
一路幸福美满
一路拼搏奋斗

忧伤就是一条很长的路
走到一半
没有人想走下去了
站住
看看有没有其他的路
看到别人没有一点忧伤
自己更加忧伤
只好继续朝前走，想到
再往前走走，试一试
看看到底
忧伤之后是什么
就这样
走下去了，直到
忧伤至死

也许就是这样，亲爱的
世间的一切的一切
在这条路上
永远得走下去
但是
我最终也看不到什么
也看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