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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说:复活的铠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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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25 14:34:2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颍河一粒砂 于 2014-12-26 09:38 编辑

          病榻上躺着一位双鬓斑白、气若游丝的老者,两只见证了岁月沧桑的浑浊眼睛散发着丝丝微弱的光亮,他好像在期待着什么,若大的房间里呈现的除了寂静,还是寂静。
           夜幕被一声声清脆而悠长的鸡鸣缓慢撤去,窗外,这个季节以来最大的一场雪已经停了,高耸的枯枝间,偶尔飞过两只出来觅食的灰麻雀,阳台上,那盆腊梅在袭来的阵阵寒风中,傲然、挺拔、不倒,小小的金黄色花朵成团成簇地绽放着姿态,沁心入脾的香气荡漾开来,与房脊、屋檐、墙头处的皑皑白雪的冷艳,一同勾勒出人间乡村难得稳重与沉默。
          漫长的冬天就要过去了,难道,我就扛不过这魔鬼般疾病的纠缠吗?我不想走,真的不想离开你们,灵巧的小麻雀、慈爱的腊梅花,还有温顺、冰清玉洁般的白雪姑娘。苏轼先生,我的恩师,你在哪里?拉我一把,好吗,我要和你一同手牵阿黄,肩披箭囊,胯上那匹头颅高昂、身材高大、四肢健壮、毛如白雪儿的战马,到旷野里去,到山岗上去,猎兔,赏雪。
          嗨!人活着与其说是一种幸福一种享受,不如说是一次煎熬一种责任。想当年,我随王韶将军出兵戈壁沙漠,把那个党项贼寇杀得人仰马翻、丢盔卸甲、狼狈不堪,是何等地畅快淋致!作为大宋朝的一介子民,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居家应为耕种、赡养双亲、爱护妻儿,理外应当赤胆、忠勇、报国家。没有想到啊,时光已逝,人生易老,我也拗不过上苍的安排。
         门缝里挤进一缕早起的冬阳,头顶的房梁上,自家的那只老花猫瞪着两只蓝色的眼睛,正在和一头大肚子灰老鼠对峙。寨子的上空,响起了牛马嘶鸣和猪羊们的叫欢。
         今天应该是腊月二十三,小年了。老者的意识逐渐从混沌中脱离开来,从奈何桥上退回下来,思路慢慢开始清晰、醒悟。我不能死,我真的不能去见阎罗王,金兀术的兵马刚刚败退,孙儿到岳家军已经大半年了,也该回来。
        老者的意识在往事中行走着。那一年,朝廷和西夏的战事结束以后,自己带着伤痛的身子回到了日夜思念的家乡,在趟过门前颍河的那一刻,长期的疲惫和煎熬一下子没有了,就连那奔波多日的马儿,也停脚步仰头对着屹立在村北的峻拔的御寨山兴奋地长鸣不已。半个月后,县里的都尉送到家里一副有金线缝制的盔甲和200两银子,说是京城皇帝对作战有功将士赏赐。那一刻,他知足了,他明白自己多年的艰辛付出终于有了回报。
          谁知,安稳的日子没过过多久,也就是在他回来的第五年夏天,县上的衙役们又到寨子里征兵,说是北边辽国的兵马再次犯我边境,开封城里发了征兵文告,说国家存亡、匹夫有责,有钱的出钱,有物的出物。有人的出力。他二话没说就催促在嵩阳书院教书的儿子投笔从戎,蹬上自己从宁夏带回的马鞍,穿上朝廷赐给的金盔甲,出征了。临走的那一晚,儿媳的眼里噙满分别泪水。老伴在一旁埋怨道:朝廷有规定,独子不出丁。
          第二年的秋天,儿子人没有如期回来,街上的王甲长送回了那架老马鞍和那副金盔甲。他明白:唯一的儿子为国殉身了。
没有了儿子,他的心空了,也垮了,家里除了老伴、儿媳、女儿、孙女,就只剩他一个老男人和正在读私塾的小孙子。
对了,我的老伙计,我马鞍在哪儿呐?
          老者借着光亮在不大的屋子里巡视了一圈,然后,收回的视线落在床头处,哦,在这儿那,我马鞍成了我的枕头我的依靠,老者从被窝里里抬起苍老的手掌无比爱惜地抚摸着自己后脑勺下边那硬硬的物件。
          铠甲那,我的金丝铠甲,我的无比高尚的荣耀那,此时此刻,病榻上的老者仿佛回到了五十年前的青壮年时代,仿佛回到了那空旷辽阔、狼烟弥漫,充满厮杀和血腥的战场上,战马、头盔、铠甲、长枪武装起来的队伍是一股势不可挡的滚滚铁流,是男人就要做一名战无不胜、保家卫国的勇士!
           或许是一腔尚未退却的激情点燃了曾经的辉煌岁月;或许是眼前这幅洁白、美丽、优雅的冬雪场景唤醒了老者久违的记忆;或许是那句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的质问,让耄耋之年的男人重新焕发青春,老者翻身下床,病痛全无。
          为了儿孙为了家国,我得好好活着。去年春天,南侵的金兀术兵马被岳家军阻挡在颍河南岸,寨子里到处是蛮人的铁蹄,要粮要钱要人,没有几个月的时间,一座检阅兵马的庙宇便坐落在街道的中央,自己家的那棵老槐树被完颜宗弼的大儿子带兵伐走了,刚刚成年的孙子面对占我土地掠我树木食我五谷的侵略者,气愤不过,连夜逃出家门南区投奔了岳家军。
          好在金兀术【位配南岳】的大殿刚刚建好,河南岸的宋国兵马就杀了过来,金兵们急急忙忙拔旗丢营一路北窜,寨子里百姓们终于又安稳了下来。
          傍晚时分,橘红色的霞光散在南岳庙的朱漆大门上,空荡的阅台上一片白茫茫,只见一位身着金色铠甲,头戴青铜色头盔,脚蹬牛皮筒靴,手持一杆长枪的宋国兵勇,双目炯炯眺望京都方向。喉咙里发出一句高亢有力的呐喊:
          孙儿啊!回来吧,爷爷我已为你摆上庆功的“杜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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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26 10:43:06 | 显示全部楼层
欣赏!文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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