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动】红烧肉 a

dadasiguoy

记得那年冬天，我生了场大病，整日里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窗外的雪下得紧，屋里却暖融融的，飘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肉香。
外婆总在我床前转悠，时不时摸摸我的额头。她的手上还沾着酱油的痕迹，指节粗大，掌心有厚厚的茧。我知道，她又在厨房里忙活了。自从我病倒，她每天都要炖一锅红烧肉，说是给我补身子。
"外婆，您歇会儿吧。"我望着她疲惫的面容，心里一阵酸楚。她却只是笑笑，转身又进了厨房。我听见菜刀落在案板上的声响，一下又一下，像是敲在我的心上。她的脚步比从前慢了许多，偶尔还会停下来喘口气，可她还是坚持每天为我炖肉。
那天夜里，我烧得厉害，迷迷糊糊间看见外婆坐在床边。她手里端着一碗红烧肉，肉块颤巍巍的，裹着晶莹的酱汁。"趁热吃点儿。"她轻声说。我勉强支起身子，看见她眼下的青黑，鬓角的白发在昏黄的灯光下格外刺眼。她的手有些抖，碗里的汤汁洒了几滴在被子上。
肉炖得很烂，入口即化。我一口一口地吃着，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外婆的手艺一向很好，可这碗红烧肉却咸得发苦。我知道，那是她的泪。
病好后，我要去外地读书。临走那天，外婆早早起来，在厨房里忙活了一早上。我站在门口，看着她佝偻的背影。灶台上的锅里咕嘟咕嘟地响着，香气四溢。她将红烧肉装进保温盒，仔细地包好，塞进我的行李。她的动作很慢，像是要把每一秒都拉长。
"路上小心。"她站在门口，朝我挥手。我走了很远，回头望去，她还站在那里，身影单薄得像一片枯叶。寒风吹起她的衣角，我突然发现，她的背已经驼得那样厉害了。
几个月后，我接到家里的电话，说外婆走了。她走得很安静，就像她一生那样，默默地为家人付出，直到最后一刻。我赶回家时，厨房里还飘着红烧肉的香味，那是她最后一次为我炖的肉。
如今每次闻到红烧肉的香味，我总会想起外婆。想起她粗糙的手，想起她疲惫的笑，想起她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那碗咸得发苦的红烧肉，是我这辈子吃过最难忘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