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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小蚊子

小说【女性频道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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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0 06:59:32 | 显示全部楼层
  小蚊子被侍卫领到佐玥住处时,房中只有他一人,常伴他身边的东方明渊却不见踪影。

    他在低头作画,眉目沉静,流淌着远离尘嚣的高贵清旷,修指优雅,微提宽袖,墨发不自觉间垂落襟前。

    房中静谧,小蚊子不禁秉住呼吸,看着眼前凝神作画的人,一举一动自然流畅,仿佛本身就是一幅画。

    小蚊子静静站着,凝视着他,心思百转,仿佛一双手把往日的喜怒哀怨都扯出来,又都全部抹平挖空,所以她只想静静地看着他,空空地看着他,她还能认出他,他却一直将站在面前的她当作东海神尼,这是她所希望的,为何心里却有些苦涩。

    小蚊子定定神,强行拉回开始烦乱纠结的心思,微抿嘴,弯起唇角笑道:“施主好兴致!”

    佐玥抬头看到她,眼神微漾,黑眸像秋夜星辰,一闪而逝的明亮让小蚊子笑容怔住。

    他搁下画笔,道:“禅师来得正好,画作也完成了。”

    他拿帕轻拭沾墨的手指,道:“请禅师过来看一个人。”

    小蚊子疑惑,还是走了过去,谁?没有人呀,低头瞄到画,不觉惊呆,好美的女子!

    佐玥竟然在这么认真地画一个女子,小蚊子突然心中感觉有些怪,好像是酸溜溜的。

    忽听佐玥轻声道:“她是我的娘亲。”

    小蚊子扭过头,吃惊地瞪大眼睛,佐玥看到她的眼神,不禁一愣,稳住心神,走到画案后,背过身端起茶抿了口。

    他的娘亲?传说中的天清娘娘吗,这么美丽的女子,画得如此动人,娘亲在他心目中一定占据了最重要的位置吧,虽然他从小就失去她,当年他一定很想见她,才会不顾一切,不惜踏过所有阻拦之人的尸首……

    见小蚊子凝视那幅画片刻,抬头看向他的清澈眼眸里,有了解和痛惜,佐玥心里不禁冒出一丝异样。

    “你知道事情始末?”佐玥道。

    小蚊子转过眼眸,沉静道:“听说过,但还是有不少不明白之处,希望施主能将所知道的讲述一番。”

    不能告诉他自己已经知道大部分情况,一来防止他怀疑她的身份,二来她想从另一角度听听这桩案子,更利于找出疑点答案。

    佐玥娓娓道来,神态平静,平静得令小蚊子怀疑当年之事不是发生在他身上,就像讲述与己无关的人,没有悲伤,没有愤怒,没有小蚊子曾想象过的歇斯底里的思念表情,只有平静,淡淡的平静如一汪清澈无澜的水。

    难道他已经习惯掩饰自己的感情,深埋心底,不让别人看出分毫脆弱,是因为自我保护欲太强烈,还是习惯性的伪装,从小生活在残酷的政治斗争和刺杀中,有父皇的宠爱又如何,从小被亲生母亲抛弃,由脾气乖戾的淑妃养大,他曾遭历了什么,才会变得这般早熟,这般坚硬和冷漠……

    他俊雅如玉,眉眼间还有一丝青涩少年之气未脱,小蚊子深深凝视,自己竟也未发觉。

    佐玥回头,看她盯着自己发愣,眼神中是他看不懂的情绪,从没有人用这种眼神看他,不禁一阵迷茫,也怔住。

    小蚊子突然道:“你还想念娘亲吗?”

    佐玥脸色微变,侧身昂头,默然不语。

    小蚊子轻声道:“想必是的罢!抱歉,贫尼问了不该问的,请施主原谅。”

    小蚊子见他还是不语,于是强行镇定心神道:“杀戮无情,却没想到累及无辜,这桩迷案已过去这么多年,是生是死已经造成,与施主又无甚厉害关系,不知为何还要苦苦追查下去?这是我最不明白的地方。”

    佐玥看向她,目光闪动,道:“禅师问得好,凡事行动前先弄清楚目的,才不至于盲从,这件事起因当然与本王有关,累及姑姑,导致尚在襁褓中的表弟溺水失踪,萧将军也因追查不力获罪,这一切看似都顺理成章,可惜,仔细想来,诡异之处却甚多。”

    小蚊子低头沉思,看似顺理成章?的确是太顺理成章了,反而诡异,会不会这一切其实是有幕后黑手策划?导演了这场好戏,导致朝中力量对比出现变化……

    佐玥见她沉思不语,走到画案前,拿起那幅画,靠近蜡烛,小蚊子无意抬眼看见,一惊,急忙冲上前抓住他的手:“你干什么呀,这可是你亲手为娘亲画的,为什么要烧掉?!”

    佐玥黑眸愈深,片刻才道:“你仔细看看。”

    小蚊子惊诧,低头一看,只是一张白纸而已,脸不禁红白一阵,讪讪松开抓住佐玥的手。

    佐玥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放下手中的纸,道:“禅师才慧过人,仍被心中的直观印象所欺骗,更何况蚊蚊众生!”

    小蚊子突然恍然,原来他是故意的,设了圈套诱她跳进来,实验罢了!

    她郁闷地撇撇嘴,道:“施主可是试出来了,那又如何,证明你刚才说的全是无用的话?”

    佐玥凝视她,半天不语,拿起那张纸放在烛火上,道:“所以才要调查。”

    火光燃气,半边屋内亮如白昼,小蚊子正憋着气,突然看到那燃了一半的纸上的人像,他还是烧掉天清娘娘的画像了?!

    小蚊子血气上涌,冲过去,夺过另半张还算完整的纸,手忙脚乱扑灭火,气急道:“你真是疯了,怎么连你娘的画像都不放过?!”

    佐玥扭过头,冷冷道:“与你无关。”

    “是,是与我无关,可我受不了你的自我逃避行为!明明很在乎,为何偏偏装作无所谓?”

    佐玥眸如冰霜,盯视小蚊子道:“似乎,禅师自认为很了解本王?”

    小蚊子心中一颤,冷笑道:“了解,有必要吗?世界上如你这般的人并不少!”

    “你!”佐玥怒瞪她,黑眸中冒起的寒气,几乎将小蚊子冻僵。

    看来是与他又闹翻,小蚊子淡淡看他一眼,转身欲不辞而别。

    走到门口,突然想起此行的目的,唉,是与他议事的,怎么又吵了起来,是不是自己太过冲动了?

    想着,不觉滞住脚步,叹口气,又走了回来。

    佐玥一手扶案倚立,如玉的脸有些绯红,大概是被她气的。

    她走到他面前站定,道:“我今天来,是来调查迷案的,不是为了跟你吵架,要继续商量,或赶我走,你自己看着办!”

    佐玥深吸口气,眼帘微垂,长翘的睫毛如蝶翼颤动,侧脸低头片刻,抬眼道:“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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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0 06:59:5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十三章
一夜大雪,鹅毛大雪铺满山谷,帐篷群,静谧安详,如毛茸茸隆起的雪窝,唯美纯净,一望无际,竹林幽深,被雪压驼了脊背,如隐逸世外的渔樵,一阵风吹来,雪花簌簌坠落,落声寂然,飘入林中行人的耳中。

    小蚊子立在一株雪竹后,一袭白衣,发上罗巾用玉簪固定,牵起一角固定另一侧耳后发间,遮住面容,眉间一滴鲜红朱砂,在一片雪白中,显得格外醒目,她沉思片刻,便施展轻功向竹林后的岩崖飞掠而去。

    岩崖处黄幡飘飘,站着几十名僧尼,远处隐着黑衣侍卫,临崖云雾缭绕,烟波浩淼,下接延伸天际的碧海怒涛,地处高邈而险要。

    佐玥与元空禅师站于岩崖上,凝视远处雾海碧涛,陷入回忆,就是在此处,那教众携幼子纵身跳海,从此杳无音讯,在人间蒸发。是生是死,谁也不知。

    今日的招魂仪式,不过是为了满足某种心愿,一丝万般无力和无奈后的侥幸,元空禅师对天默念“阿弥陀佛”,一刻不停地转动佛珠。

    忽感眼前一道白影掠过,抬起头,见小蚊子已卓立崖上,白衣胜雪,眸清如水,玉额一滴朱砂,清丽无双,浑似姑射仙子降临,元空不禁怔住,感叹东海神尼仙风超俗。

    小蚊子双手合十,抚珠念道:“阿弥陀佛。”

    元空回礼,道:“今日有劳神尼了!”

    一群僧尼开始念经,时低时高,极有韵律,梵音清尘。

    小蚊子来之前想过如何招魂,以前目睹过相似仪式,似乎都要跳一段祭祀舞蹈,既然已经决定进行这项迷信活动,当然得像模像样,出门前便将过程计划在脑子里上演了一番,只要观看的人不起疑,就达到目的——让元空重新燃起信心。

    重拾生活的希望,元空的心陷在红尘里太深,无法完全皈依佛门,不如回归做个正常女人。

    小蚊子思罢,走到崖边,默念几声,伸展双臂,崖风吹过,衣袖展开宛如洁白羽翼,跳起祭祀舞蹈,旋转伸展拂尘。

    拂尘扫向高远天空,她闭目凝神,表情沉静,最后双手合拢,口中念念有词,盘坐在山崖畔。

    她白衣飘飘,临风而舞,似乎要随风逝去,佐玥不禁伸出手,想要抓住她的衣袂。

    元空见佐玥异样,疑道:“玥侄,你怎么了?”

    佐玥回过神,默默看着伸出去的手,良久不语。

    念完悼词,小蚊子睁开双眸,展颜一笑,道:“元空禅师,你的孩儿没来,只来了一对殉情跳海的怨侣,所以,贫尼断定你的孩儿尚在人间,不知他叫什么名字?”

    所谓怨侣之说,并不是小蚊子凭空捏造,她之前请求二哥帮她调查这海崖历史,确实曾有一对有缘无份的情侣在此绝望跳崖,小蚊子之所以顺带说出此事,是为了让自己的说法更令人信服。

    元空禅师睁大眼睛,惊喜得难以置信,声音颤抖着道:“真的吗?神尼,你说的可是千真万确?!”

    佐玥沉吟,缓声道:“这里的确出现过殉情命案,既然表弟没来,也许还活在人世。”

    小蚊子微笑点头,朗声道:“既然没有出现,说明他尚在人间,元空禅师一定要怀以希望,坚持寻找,贫尼相信,总有一天,你们会一家团聚。”

    元空喜极而泣,小蚊子走上前,抱住她颤抖的身体,轻轻拍抚。

    在崖上立了许久,一行人才开始下山,经过竹林时,佐玥突然向右看去,小蚊子见状,疑道:“怎么了?”

    佐玥声音如常,淡声道:“无事。”继续行走。

    小蚊子摇摇头,跟上他的步伐。

    竹林中黑影一闪,转眼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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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0 07:00:07 | 显示全部楼层
  佐玥帐中,右侍卫长瞿英在报告追查情况,说出了种种疑点,但依然没发现萧蚊等人的踪迹,似乎线索在进了东海郡后,便完全丢失了。

    佐玥沉思片刻,道:“他们必定还在郡内,并未离开,看来,本王不得不……”

    佐玥歇停微眯眼睛,锐光掠过,道:“下令调查潮灾以来,东海郡新迁入人口,一个也不可放过。潮灾,饥馑,瘟疫,百姓流失失所,四处逃荒,想必这时候进入东海郡的人,屈指可数。”

    佐玥说到最后二词时,声音拖长,沉淡下隐带凌厉寒气,瞿英不禁一怔,看来王爷是真下决心,杀意已定,那王妃娘娘命不久矣!

    他曾远远见过她几面,甚是活泼可爱,怎会作出此等傻事,惹怒王爷呢?

    就在此时的竹林中,一名黑衣男子正急切拉住眼前女子,焦灼道:“蚊儿,跟我回去吧,不要再呆在这个鬼地方!你知不知道,看着你成日置身虎窝,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点忙也帮不上,我……我真恨不得跟你换过来!”

    说话的人正是罗毕郎,小蚊子按住他的手,沉默片刻,感动道:“谢谢你的关心,真的很感激,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这么在乎我,我也很想回去,想找师父,想见哥哥!可是,如果这件事不做完就落荒而逃,我心里永远会有个结,再说我已经答应,帮他查完此案,所谓做事要善始善终,毕郎也不希望我是个不负责任的人,对不对?”

    今天经过竹林,看到系在一根不起眼竹子上的青丝带,那是她与二哥的联络暗号,为防佐玥注意到,便出言相问,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晚上她悄悄以琴为幌来到竹林,以为会见到二哥,结果来的却是罗毕郎,倒让她吃了一惊,没想到他为了她还一直留在此处未走,难道不知道佐玥是颗定时炸弹吗?

    一旦被他发现,罗毕郎岂不是死定了?!想着,便下定决心要劝他离开,走得越远越好!

    小蚊子咽下嗓子,皱眉力劝道:“毕郎,你不要管我,赶紧离开这里吧,回京寻求皇上的庇护,你是外国使臣,佐玥不敢对你如何,可你留在这儿,生死就由他定夺了!我孤身一身,了无牵挂,反而行事方便,再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杀身之祸是由我引起,还牵累到你,所以不想再如此牵累下去!如果你真为蚊儿着想,就听我一句劝,不要再因为我受到任何伤害!”

    她心意已决,眼眸闪烁坚定目光,罗毕郎心知再也无法劝服,不禁长长叹了口气,她一心劝自己离开,是太担心自己,还是不想与自己牵绊太多?

    罗毕郎注视她,无奈道:“蚊儿,你太倔强了!殊不知这般,反而更令人担心…...”

    小蚊子见他欲言又止,目光焦灼,眉头紧蹙,北风吹过竹林和他的额头,不禁抬手想抚平皱起的眉头,他……喜欢自己么?

    罗毕郎碧蓝的眼睛注视着她,如广阔无边的清澈海洋,眼中的柔情让小蚊子无法直视,他握住她纤细的手腕,轻声道:“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留在这里,是因为还留恋他么?”

    小蚊子睁大双眸直直看着他,他说什么,留恋那个人,怎么可能,好马不吃回头草,她打算吃回头草吗?

    她垂下眼睫,弯唇勉强笑道:“别开玩笑了。”

    罗毕郎的手收回袖内,有一瞬间失神,很快脸上泛起两个可爱酒窝,笑道:“的确在开玩笑呢!还不是因为气氛太闷,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面,应该开心点不是吗,见面就意见不和争吵,好像有些奇怪!”

    小蚊子撅嘴道:“可不是吗,连你这个好朋友都开始跟我吵,我以后还跟谁说心里话?好像我特不好相处,刁蛮任性似的!”

    罗毕郎咧嘴笑道:“咦,蚊儿现在才知道呀?!”

    小蚊子气急败坏,抡起拳头道:“哼,连你都来欺负我,看本小姐的铁拳!”

    罗毕郎吓得抱头一溜烟逃走,嘴巴却还不停:“瞧瞧,刚才还自责刁蛮来着,现在就开始用拳头说话了,哈哈……”

    一会儿便逃得没影,小蚊子到处也找不到,郁闷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哼,罗毕郎,越来越痞了,就知道欺负我!下次被我撞到,看本小姐怎么跟你算老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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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0 07:00:3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十四章
  小蚊子背着琴,刚走出竹林,便遇到元空禅师,小蚊子讶道:“禅师还未休息吗,怎么这么晚还出来走动?”

    元空禅师淡淡一笑:“彼此彼此。”

    原来她见自己抱着琴,以为也是因为睡不着来这竹林弹琴散心,小蚊子恍然,道:“禅师要去哪里,贫尼陪你去吧。”天寒地冻的,怕她这么娇贵的女子,晚上跑出去不安全。

    元空禅师点点头,道:“元空想再去趟那里。”

    月光朦胧,映照在白雪皑皑的岩崖上,清朗高旷,恍若隔世仙境,雪山之巅,远处云雾深不见底,缭绕奔腾,与神秘莫测的黑色大海一起,构成通往神秘异世的无人逾越之桥,海天尽头发起粼粼银色月光,仿佛有一叶仙舟在缓缓驶来,引得观者遐想无边却又暗自嗟伤无奈。

    小蚊子看着这唯美壮阔而略带凄清的月下雪景,不禁有些惶然,突然不知自己到底身在何处,又是为何到此?会不会突然有一天就这么走了,就像她莫名其妙地突然来到这里,这个时代?

    她心里生出不舍,原来自己已经开始眷恋这里的人和物,不再把自己当作一个突然闯入这个时代,冷眼旁观置身事外的外来人……

    元空望着岩崖远处的黑暗,忧然道:“不知他现在身在何处?”

    他?谁?小蚊子疑惑,她走丢的男人或孩子么?

    元空转过身,注视着小蚊子,目光闪耀着坚定,笑着道:“不论如何,我一定要找到他,告诉他我们的孩子没有丢,他还活着,然后与他一起寻找,即使找遍天涯海角!”

    在那一瞬间,小蚊子被她决然的眼神震撼,一个曾娇生惯养的高贵公主,如今为她那不知身在何处,生死不明的丈夫和孩子流浪天涯,长夜漫漫,路途遥远,她要面临的岂止奔波流徙的艰辛,还有那蚀心的孤寂,然而她却轻轻一笑而过,举重若轻,仿佛种种磨难与她想追寻的相比,只是挥袖的轻松。

    小蚊子目光炯亮,注视着元空道:“既然禅师心意已决,贫尼也无需多言,只能在佛祖前,为禅师念经求福,保佑禅师早日得偿所愿!”

    元空脸色有些黯然,道:“我本已遁入佛门,却又藕断丝连,半路自行沦入红尘,恐怕佛祖会怪罪……”

    小蚊子抿唇笑道:“禅师多虑了,只要心中有佛,心存善念,一言一行慈悲为怀,恩沐众人,并时常反省,自督自谨,心如明镜,佛祖胸怀广量,佛光一定会普照到你。”

    元空脸色稍缓,双手合十道:“神尼言之有理,即使身在红尘,心如明镜,永怀佛心,便是对佛祖的皈依。”

    小蚊子放下琴,盘膝坐在一处凸起岩石上,随手拨弄琴弦。

    元空看向她她,笑道:“原来神尼也爱弦乐,此处恍若隔世仙境,若能听上一曲清音,岂不是锦上添花,不胜美哉!”

    小蚊子微笑:“正有此意。”

    弦音缓缓流畅,安宁旷远,叮咚如泉鸣,冲散烦念,涤荡人心,周围一切似乎都安静下来,小蚊子启唇唱道: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我心非我心他心皆我心

    我执非我执空望天下事

    空了何时空心念有种种

    忘了何时忘佛也念众生

    明月当头照苦乐入禅中

    生性当自悟阴缺何时休

    …...”

    元空看着优然清唱的神尼,不知不觉走近,坐在她的身旁,一遍唱完,小蚊子抬头笑看元空,元空莞尔,举手放在琴上,慢捻琴弦,浅声重唱了一遍……

    两人你弹我唱,一夜谈心,不觉间天边朝霞初现。

    元空道:“你我既为知己,本不该将一些事情相瞒,我知道你在帮玥侄调查当年之事,可知此事祸端皆因我而起?”

    小蚊子一惊,看向她,元空深深看了她一眼,走到崖边,缓缓道:“既知终究恨无缘,何必当初陌上逢?是我告诉了玥侄他娘假死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当年连皇上也不知道!”

    小蚊子半天无法回神,假死?连皇上也被蒙在鼓里?这种瞒天过海的事居然发生在宫廷里,瞒了十几年,最终被元空捅破,导致了一场对天一教的屠杀吗?

    元空接着道:“其实,玥侄不是天性嗜杀之人,可惜当年满怀希冀想见娘亲一面,却遭遇天一教的顽强抵抗,盛怒之下才大开杀戒,血流成河,踏过无数尸首走进娘亲房间,见到的却是她自尽而亡…….”

    小蚊子心中抽紧,可以想象,当年是怎样一幅惨烈景象!她来到这里后见过死亡,触目惊心,而佐玥那时候还只是个刚脱离孩童时代的少年,却经历如此杀戮,心,就是那么被血洗砺得冷酷和紧闭的吗?

    她深深看向元空,清眸闪耀犀睿的探寻,道:“他娘亲,为何自尽?”

    元空叹口气道:“神尼有所不知,但凡江湖教派都有些奇怪教规,而天一教头一条便是‘教在人在,教亡人亡’,天一教被毁,教主自沉冰渊,作为他的女儿——天一教的圣女,玥侄的娘亲能选择的,便只有自尽一条路了!”

    天底下,总有这么多无奈可叹可悲之事,只是没想到它曾发生在他身上!

    对母亲的眷恋反而成了间接杀害她的武器,如果这一切永远成为秘密,他的母亲也许还活着,而他活在养母的欺骗中,两不相干,各自过各自的平静或复杂生活,他不会受如此大的心灵创伤,而元空和大哥还会在一起,可惜,时间无法倒流,已经发生的不可能挽回。

    小蚊子幽然问道:“禅师是否后悔将他娘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了他?”

    元空默然,许久没有言语,轻声道:“一切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因果,当初说出秘密前如果知道如此惨痛结果,我也许会畏缩退却,将这个秘密深藏心底,带进坟墓,可惜,如此做我会感觉对不起玥侄,眼睁睁看着他与亲母生别,却漠然旁观。”

    小蚊子了然看着她,道:“人生总有如此多两难处境,令人无法抉择,也许每一步都会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可是那不是身处此境之人的错,反而,他是最值得怜悯的人,因为他心里所受压力和折磨,旁人无法了解和代替,就像刚才所说,冥冥之中自有因果,世事无常难料,我们都是局中人,依此时此刻自己认为最正确的行事,才不会遗恨无穷!”

    元空眼睛熠熠生辉,道:“神尼真乃解语明珠,我心中本还有一些心结,听你所言,是彻底释然!今生得遇神尼,真乃幸运,神尼虽年少,但字字珠玑,透悟哲理,解尽人生,不知是否曾有过不同常人的遭遇?”

    小蚊子笑道:“的确有异于常人,但行于尘世,岂会不受凡俗琐事相扰,说到底,贫尼也是一介俗人而已!”

    元空一笑,走近道:“神尼过谦了,你冰雪聪明,卓然于世外,即便是些凡尘琐事,又岂能使你纠结缠陷其中?其实,神尼这般来去自由,无牵无挂,让元空好生羡慕呢!”

    小蚊子清眸幽然,笑而不答,许久才道:“已经天亮了,我们回去吧。”

    元空点头,两人并肩沿山谷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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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0 07:00:5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十五章
大梁光启帝三十三年,南方庶民作乱,一夜之间席卷南方各郡,遥相呼应,朝廷派李尚书南下镇压,李尚书终不辱使命,清扫乱民匪贼,并怀仁厚之心,收归一批文武英雄,南方经历短暂动荡后,终于恢复往日清平。

    李尚书因此受到皇上嘉奖,成为朝廷红人,官员争先附会,自此势力大增,萧丞相一派宠势衰落,更是日薄西山。

    此月天朗气清,李尚书携家眷往江南游玩,诗酒宴乐,会飨当地富商士绅,尽了玩兴,才沿海北上返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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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0 07:01:02 | 显示全部楼层
回营途中,小蚊子随意问道:“‘既知终究恨无缘,何必当初陌上逢?’,禅师说的是皇上与天清娘娘吗?”

    元空默然,长叹了一声讲起当年往事。

    小蚊子回到帐篷后,巧云为她端来暖胃汤,喝了之后,才感到睡意袭来,正欲上床睡觉,巧云道:“王爷昨晚派人找你来着,不过我说你不在,那人便回去了。”

    小蚊子咦了一声,按理佐玥找不到人,会派人四处搜寻,怎么今早回来不见动静,倒是件怪事,难道他昨晚便知道她与元空一起在望海崖上了?还是另有它事?

    睡意浓重,懒得想太多,倒头就睡下补觉。

    东海郡府郊外的荒林里,一名全身白衣的少女在对着一座孤坟哭泣,双眼红肿,雪腮苍白,神情悲郁,已经哭了整整一上午,默默守候在她身后的那名男子再也看不过去,走上前扶住她道:“芷淳,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便吧,千万不要哭伤了自己的身子!”

    芷淳推开他,恨恨道:“你懂什么?!你从没有过家人,又怎知丧失亲人的痛苦!”

    男子脸色转白,双手颤抖,涩声道:“我知道,即使没有家人,我的心也是肉长的,怎不知孤身漂泊世间之苦?!”

    芷淳闻言,“哇”地一声哭出来,俯倒在墓碑上,梨花泣雨,凄苦哀凉,男子疼惜地看着她,轻拍她的剧烈颤抖的背。

    哭罢后,芷淳嗓子都哑了,她望着墓碑,自言自语:“爹,娘,姐姐,哥哥,玥哥哥已为你们报仇,诛杀了众贼人,你们在这里好好安息吧,女儿会经常回来看望你们的!”

    言罢,她站起身,忽又想起什么,转身跪下道:“求你们在天之灵保佑女儿……能与玥哥哥在一起,结为夫妻,永远都不要分开!”她磕了三个头后,才颤巍巍站起。

    那男子见她行路不稳,便一把抱起她,道:“你力气哭尽,还是我抱你回去!”

    芷淳没有抗拒,抓住他的衣领道:“不要回去,带我去皋隐镇,我要去见玥哥哥!”

    男子显然没料到,道:“你身体这么虚弱,先调养几天再行打算吧。”说着不理会芷淳要求。

    芷淳几乎要蹦起来,扯拉捶打那男子,尖声道:“不,我要去那里!玥哥哥身边只有那尼姑,他们天天在一起,我受不了!”

    男子焦灼地瞪大眼睛,声音嘶拉出怪音:“你疯了!人家只是个尼姑,神尼,怎么可能与王爷发生交集,难道你要把他身边的所有女人都赶尽杀绝!芷淳,够了,再这样下去,你只会害了自己!”

    芷淳厉声道:“不要你管,我的事不用你插手!你算什么?一个小小的侍卫而已!”

    听了芷淳的尖刻反讽,那男子脸色黯然,许久才一字一句道:“好,我带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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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0 07:01:19 | 显示全部楼层
  小蚊子一觉醒来,已是傍晚,用过晚膳,见佐玥立于门口,于是道:“施主为何不进来?”

    佐玥走进来,道:“看来估计得正好,禅师用完晚膳的时间。”

    小蚊子垂眉低下眼帘,才意识到他说的问题,原来是因为她吃饭时并不戴面纱,不禁笑道:“施主考虑周全,是贫尼疏忽了。”

    巧云递上杯茶,便退了出去,掩上门。小蚊子有些不自在地侧身坐着床上,抱着枕头。

    佐玥曼斯条例饮口茶,道:“禅师昨晚与姑姑在崖上论经?”

    小蚊子随口应道:“嗯。”

    懒得问他为什么知道,反正他就是坐在帐篷里不动,也还是什么都知道。

    佐玥微弯嘴角,道:“看来姑姑与禅师甚为投缘,如此,正好慰解她的伤痛之心。”

    原来他还知道别人的伤痛之心,一直以为他是个冷心肠呢!

    因为是姑姑——他在意的人,才会去了解吗,而萧蚊的心痛,他又何曾了解过?他心里从未装过萧蚊吧……

    他的笑容淡淡,令人莫名动容。她望着他,不禁嘴角扬起微笑。

    太阳已经下山,但他的眼眸,嘴角似乎都洒上阳光,蓦然,他的笑容微滞,不自然地移开目光,随声道:“禅师知道她明天要走吗?”

    “明天?”小蚊子吃了一惊,从刚才的迷幻中醒来。

    佐玥点点头,道:“嗯,她明天启程去漠北寻找萧将军。”

    “开玩笑吧!她一个女子,又从小娇养在宫中,怎么一个人去漠北找人?!”小蚊子焦急地打断他的话。

    佐玥眼中一丝笑意闪过,道:“姑姑不是普通女子,她能保护自己。”

    小蚊子愣愣,惊讶地看向他:“难不成,她跟你一样都学了武功?”

    佐玥颔首,道:“大梁的皇族有一个惯例,皇子皇女从会走路开始,都要习武,难道禅师不知?”

    完蛋,糗大了!连普通老百姓都知道的事情,她居然一无所知!

    幸亏他没露出嘲笑的表情,不然,她真想找条河跳进去!

    佐玥看着她的神情古怪,不禁哑然。

    小蚊子回过神来,赶紧道:“那施主有没有劝阻她,毕竟此去危险重重,你心底大概也不是特别放心吧?”

    佐玥侧脸,微低头,揭开杯盖滑动,道:“本王的确多加劝阻,但无奈她根本不听,执意要孤身去漠北。”

    哈哈,你也有无奈的时候,小蚊子心里暗high起来,幸灾乐祸之余,不禁为元空安全担忧,连佐玥都担心,可见那漠北多乱多危险了!

    小蚊子丢下怀中抱着的枕头,道:“那,我也试图劝阻一下吧,希望能帮忙改变元空的心意,不过以我对她的了解,成功几率很小,因为她犟脾气可与北极冰山相媲美!”

    佐玥“咦”了一声,道:“这两个可以做比较吗?”

    小蚊子道:“放心吧,我脑子没出问题!”

    北极冰山说的就是你啦,一个犟,一个冷,都是惊人的程度,怎不可作比较?

    佐玥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睫毛轻动,眨了眨眼睛,小蚊子心里爆笑,他恐怕被她突然改变的说话方式弄得有些晕头,不过她的确不是故意的,情急之下才口不择言。

    不过没乐多久,便听佐玥道:“禅师久居世外,连说话方式也异与常人,不过在本王看来,却像一个人……”

    好了,可以暂时停止这个话题,小蚊子一听到他说像某人就害怕!

    她板起脸道:“我是我,你是你,他是他,皆不相同,就如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人就是秉持自己的特性活着,还请施主以后不要再说此等违反禅理之话。”

    佐玥一愣,深深看向她,小蚊子不禁有些心虚。

    他轻声道:“如此,多有得罪,还请禅师见谅。”

    佐玥,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谦逊了,还道歉,我可没要你道歉哦,受之不起……

    小蚊子转过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含糊道:“施主不用道歉……”

    佐玥放下茶杯,起身告辞,小蚊子送他到门外,一直到他身影消失在小径,才转身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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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0 07:01:4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十六章
   小蚊子跑到元空帐中,苦口婆心劝她晚些日子再走,等春天到来再说,漠北冰天雪地,到时候行路也方便些,不过结果果然是浪费口水,元空一句也听不进去,像钻进牛角尖的驴,一心要去找漠北的丈夫。

    小蚊子无奈,只好叹口气道:“如此,请允许我送你一程吧!”

    夕阳西斜,驿道荒草萋萋,残雪留痕,北风吹霜,寒意陡生,小蚊子裹紧披风,抱住怀里的古琴,缓步而行。

    不远处有一处长亭,显然年久失修,木头腐朽颓败,散落的漆在风中颤抖。

    元空突然停住脚步,道:“十里送行,终须一别,你们就此止步吧。”

    佐玥一路无语,这时才突然道:“姑姑,请你还是再考虑一番!”

    元空摇摇头道:“我心意已决,你无需再劝阻。”

    她看向小蚊子,道:“多谢神尼为我送行,今生能与你论经抚琴,实乃三生有幸之快事,后会有期!”

    说着,便欲离开,小蚊子唤住她,道:“后会有期与无期,实乃非你我能决定,人世沉浮无常,不如珍惜此时缘分,不是吗?”

    元空微笑点头,小蚊子将琴抱到亭中,道:“禅师要走,贫尼无甚可送,便赠你一曲。”

    元空抿嘴一笑,走到小蚊子身旁坐下,轻声道:“如此,元空真是有幸!”

    佐玥见她们相谈甚欢,抬头望向天际,晚霞如染,映红荒草古道,远山孤树和亭中人的眼眸,晚风送凉,竟生出一丝恍然,似乎眼前一切不再真实。

    小蚊子抬眼看见一直默默无语的佐玥,晚风吹乱他的青丝,目光不知投向何处,看在小蚊子眼里竟然有些孤寂忧郁,小蚊子望着自己伸出的手指发呆,竟然很想去抚平他眉间的孤寂忧愁,。

    她轻拨琴弦,淡淡的琴音像流水滑出,感伤而深沉,轻声唱起:

    “长亭外,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

    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瓢浊酒尽余欢,

    今宵别梦寒。……”

    唱着唱着,悠扬箫声响起,伴着古琴的节奏,不必抬头,小蚊子也知道吹箫的人是谁,只是没想到,第一次与他合奏的,会是这般感伤的分离之曲……

    曲终,人散。元空听罢,双手合十道:“人世苍茫,知交难寻,此地一别,不知何时才能重逢,愿神尼惜福如流,安养颐身,再次相见,还能为元空弹一曲知己音!”

    小蚊子双手合十还礼,道:“禅师亦要如此,善待自身,莫太劳苦奔波,令人长牵挂。”

    看向佐玥,他放下箫,走向元空。

    小蚊子见他有话与元空说,便退出长亭,思度元空所说的话。

    “再次相见”,还有再见的机会吗,以后东海神尼将消失于世,世间只有药王邈的徒儿,深山学医,随师父悬壶济世,扶救众生,而她依然是凤菲公主,也许在某一条河中擦肩而过的船,某一条街道上会不小心相遇,不过,那时,她已经认不出自己了……

    元空看向小蚊子,见她表情郁郁,不禁朝她微笑,小蚊子勉强涩涩一笑。

    元空与佐玥说完话,便独自上路,回头挥手告别,小蚊子双手围拢成话筒,朝她的背影大声喊道:“凤菲,一路保重——!”

    元空回头,那一瞬间的笑容灿烂如晚霞。

    在回去的路上,小蚊子安静走着,默默无语,佐玥突然开口道:“你不高兴?”

    小蚊子猛回过神,看了他一眼,摸摸耳朵嗫嚅道:“哦,没什么……”绞尽脑汁,却现在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佐玥见她如此,便也不再相问。

    却突然听小蚊子道:“总有一天,那一天会来临,那时候,还是不要送别罢……”,佐玥看向她,一阵迷茫。

    小蚊子从他身上转回目光,安静走到前面,不再与他并肩而行。

    夕阳西下,荒草如烟,广袤大地上,投射的茕茕人影似一抹沙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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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0 07:01:55 | 显示全部楼层

    海天之间,就像一幅浓墨重彩的巨幅油画,低低地晕染一圈橙红,从下往上,依次是灰白,深灰,淡蓝,深蓝到另一侧的乌黑,日出前的大海安静如熟睡的婴儿,广阔无际,波涛轻拍海堤,抚平了人心的浮躁与喧哗,仿佛平日萦绕烦忧都被涤荡,连尘埃也不留。

    离日出还有一段时间,小蚊子坐在堤上,随意轻拨琴弦,很早就想看一次海上日出了,今天终于付诸实施。

    “看来,禅师偏爱独来独往。”

    远处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不用回头,小蚊子已知道是谁,淡然答道:“彼此彼此。”

    两人,都是爱与孤独为伍的人,不是吗?

    他走到她身边,撩起衣摆坐下,安静地看着大海,目光清淡而幽远。

    小蚊子不禁疑惑,今天是巧遇还是他有话跟她说,不过既然他不言语,自己也不知从何问起。

    “你到底从何而来?”他突然问道。

    小蚊子蓦然看向他,他没有回首,依旧望着平静的大海。

    小蚊子撩拨琴弦,微笑道:“从何而来?很远的地方,远到——我自己也找不回去。”

    佐玥回头淡淡看了她一眼,海风扬起他的一缕青丝在脸颊和唇边飞舞,小蚊子恍然发现他的目光中的朦胧失神,似清晨笼雾的海面。

    他轻轻启唇道:“为何来此?”

    小蚊子愣了好一会儿,目光流转,扬唇笑道:“我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可是始终找不到答案,也许机缘巧合,也许前世注定,一切皆缘罢!”

    “那你我岂不是有缘?”他似随意说道。

    小蚊子心中的某根弦似被拨动,她抬头看向他,他优美的唇角隐有笑意,纯净得有些孩子气……

    小蚊子扯回迷失的心神,抿嘴笑笑,看向海天之间,朝阳升起半圆,橙黄的光芒铺射广阔大海,波光粼粼的海面洒满碎金,镀上金叶。

    光芒投入他如深潭的眼眸,泛起阵阵波澜,灿烂得妖异。

    小蚊子素手拨弦,弹起一曲“阳光海岸”,如果有钢琴,效果会更微妙吧。

    佐玥回头注视低头缓缓弹琴的东海神尼,一身素衫笼罩上金辉,仿佛全身都在熠熠生辉,随时要被佛祖召回离去,明明就在不远处弹琴,却如梦似幻,下一刻便要消失般,第一次,他开始怀疑自己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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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6-10 07:02: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十七章
两人在海边坐了许久,不知不觉天已大亮。

    小蚊子思索道:“想来此案最大的疑点,正是萧正岚追踪天一教徒至望海崖,虽然当事人最清楚当日情景,但他偏又身在漠北,生死不明,留下的踪迹和证据早被岁月冲淡,其实若是当年进行调查时机最好,可惜都冲混了头脑,乱成一锅粥……”

    佐玥当年一定也非常自责和恼火,又因母亲的事受到沉重打击,不然以他的性格和行事风格,怎会不追查下去?

    佐玥眸光微黯然,即刻又闪烁精光,道:“是本王的失误,但这次不会再放过他们。”

    小蚊子见他眼中凌厉料峭闪过,心中不禁一颤,道:“他们,就是你所说的幕后黑手、坐观其乱的幕后操控者?”

    佐玥看了她一眼,侧脸望向海面,目光幽寒,,小蚊子知道答案是肯定的。

    她忽听佐玥道:“据此几十海里处,有一座名叫仙渺的小岛……”

    “嗯?”小蚊子疑惑地看向他,为什么突然提起岛来,难道与此案有关?

    佐玥继续道:“岛上只有一小镇,人丁稀薄,农商不盛,靠捕鱼种药为生,但有一奇处,岛上最高峰处隐居一位不世出奇人,通晓天文地理,足迹曾遍布神州各地……”

    听到这里,小蚊子才明白了他说此话的目的,唉,当官的说话都这德性!曼斯条理,看似漫无边际无关的很,实则层层相扣,他也不例外啊!

    小蚊子无奈插话道:“你想让他描绘当年夜遁的地理势貌吗?何不派人去请了来?”

    佐玥看了她一眼,道:“他曾在山脚石碑写下‘誓不出山’四字,加上之前盛传的古怪言行,即使软硬皆施,他也未必肯屈就出山。”

    小蚊子抱着琴站起来道:“但凡奇才都有些古怪清高之处,施主也要多多包涵,既然他不肯来,那我们就去找他吧!”

    佐玥略带惊讶地注视着她,小蚊子见他还愣着,笑着道:“你要去吗?”

    佐玥左右环顾,眼露疑问道:“现在就走?”

    小蚊子道:“对呀,我这样子像在开玩笑吗?”

    小蚊子回头就走,佐玥忙拉住她的衣袖,道:“你这么想早些查完此案?”

    语气中竟有些赌气般的不高兴,小蚊子看着他,不禁笑道:“你不要多想,决定了的事情就去做吧,免得拖到猴年马月!”

    佐玥这才释怀,两人于是一前一后来到渡头。

    撑船的是一个老艄公,戴着大笠帽,驼着背,远远地就和蔼地唤他们上船,小蚊子蹦跳着踩上船,佐玥还在迟疑中,小蚊子知道他怀疑老艄公身份,疑心病难改啊!

    小蚊子摇摇头,只好重回去把他拉上船。

    艄公开朗健谈,小蚊子与他相谈甚欢,顺便还了解了下附近岛屿和天气,不听不知道,没想到这看似枯燥的海上生涯,会有这么多故事和传说。

    佐玥一直在旁边正襟危坐,一语不发。

    老艄公笑道:“姑娘,你相公脾气看起来不大好,你得好好哄着呀!老夫告诉你句实话,男人呀,不管多大年纪,都是要女人来哄才会听话!”

    小蚊子的脸腾地红成猪肝色,佐玥的脸色也差不了多少。

    她低下头,小声道:“大爷,你弄错了,我们不是……”

    老艄公“哈哈”一笑,道:“那也差不多,老头儿我年纪虽大,但眼睛还雪亮着呢!一辈子撑船呀,阅人无数,我看你们俩儿相互有意,倒是非常登对儿!”

    小蚊子窘得不敢抬头,佐玥也是撇过脸看海面,耳根子都是红红的。

    老艄公乐不可支地摇船,小蚊子心里直犯嘀咕,敢情开年轻人玩笑是这老头儿的人生一大乐趣?!不过也被他说准了撒,本来就是夫妻嘛……

    如坐针毡,好不容易才到仙渺岛,小蚊子在岸上行了一段路,佐玥在后面慢腾腾走着,好像还未回过神。

    小蚊子忍不住回头,大喊一声:“佐玥!”

    佐玥一惊,抬头看她,眨了下长翘睫毛,总算恢复如常。

    小蚊子心里疑惑,为什么那家伙看起来那么纯情,明明都是久经人事的人……

    突然想起某事,停住脚步回头问道:“你刚才说那人住在山上?”

    佐玥点点头,伸手指向岛中最高处像火山似的山峰,道:“就是那座山。”

    “不会吧,那么高!”

    小蚊子皱起眉头,看看海天之间正落下的夕阳,建议道:“要不先养足精力,明天再爬吧,怎么样?”

    佐玥没有异议,向镇中走去,小蚊子赶紧跟上。

    两人来到一处客栈,此镇服务业果然不发达,瞅了半天,才寻到这么个破旧客栈,也不知道佐玥一直养尊处优,是否住得惯?

    果然见他站在客栈前皱眉头,但最终还是走进去。

    不错嘛,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呵呵!小蚊子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小蚊子乐颠颠一步踏进客栈,顿时傻了眼,比她想象得还破旧啊!更让人受不了的是,还有股鱼腥味!

    再看看佐玥,像没事人似的,端坐在一张凳上,与在府里没什么两样,绝对是个强人,小蚊子捏住鼻子,第一次打心底里佩服他!

    她颇有气势地走到柜台,朝着还在打瞌睡的老板大声道:“老板,来两间天字一号房!”

    店老板从梦中惊醒,擦擦哈喇子,陪笑道:“姑娘,不好意思,小店没有天字一号,只有一间人字一号……”

    “不会吧,没有天字一号?人字一号还只有一间?!”小蚊子还没听完店老板的话,便激动道。

    店老板被她的眼睛射出的“凶光”吓住,小心翼翼道:“要不,你们就住人字一号吧……”

    “怎么可能?!”小蚊子看了一眼佐玥,平定下心绪,道,“那就来一间人字一号和一间普通房吧。”

    一摸身上,没带银子,于是走向佐玥伸出手。

    佐玥疑惑地看向她:“什么?”

    “有银子吗,我忘带银子了!”

    佐玥:“我不带银子……”

    晕倒!敢情你出门,连银子都侍卫代拿着?!

    小蚊子忍不住朝上翻了个白眼,无奈走回柜台,拔下头上的玉簪放在柜上,道:“老板,忘记带钱,这个抵押给你,应该够了吧?”

    店老板擦擦手,双手捧过簪,高兴得语不成调:“够,够!当然够了!”

    那是她逛街唯一买的一支发簪,这下不得不忍痛割爱了!

    店老板乐得屁颠屁颠在前面带路,把他们领到各自房间。

    好不容易等他啰嗦完出去,小蚊子关上房门,趴倒在床上。

    她刚翻个身,突然见一只蜘蛛从眼前爬过,惊得“啊——”大叫一声跳起来。

    房门啪一声被踢开,只见佐玥站在门口,浑身戒备道:“怎么回事?!”

    小蚊子不好意思道:“没什么,就......就是看到只蜘蛛。”

    说着,出门找了把扫帚,跳起来扫墙角和上面的蜘蛛网。

    一双修长均匀的手优雅扶住扫帚,道:“我来吧。”

    小蚊子疑惑地看看他:“你?”难以置信地挠挠头发,道:“还是算了,我一个人就行,你歇着去吧!”

    说着,不顾一切地拼命扫蜘蛛网,仿佛与蜘蛛有仇似的。

    佐玥见她如此,不好再劝,便静静站在一角,小蚊子回头大声道:“你出去等着,有灰尘!咳咳……”

    佐玥便出去,站在门口,小蚊子见他这般,想起上世的酒店公关,不禁哑然失笑,都佩服起自己这时候还有劲儿乱想。

    好不容易与蜘蛛网战斗完,瘫坐在床上歇口气,佐玥走过来道:“我们换房间。”

    “什么?难道人字一号里也有蜘蛛网,你害怕?我帮你打扫卫生去吧!”小蚊子说着抓起扫把,感觉自己像个精神迸发的“战蛛大侠”,精力充沛得有些不正常呀!

    佐玥按住她的手,道:“没有蜘蛛,那个房间比较干净,你是女子……”

    “呀,你——性别歧视!”小蚊子指着他道,装作生气,“是女子又怎样?女子也可以做很多男子做不到的事情啊,例如……”

    佐玥看着她口若悬河,列举古今女子能做的厉害事情,惊讶地扬起眉头,睫毛可爱地伸长,最后叹一声道:“禅师果然是少见的女子,世间很少有人会这么想,大部分人会站在本王这边,所以禅师只能特立独行了!”

    小蚊子安静下来,长长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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