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岳烟雨

心情寂寞

人比黄花瘦 发表于 2015-1-25 2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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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洞散记

世界上最美的溶洞，我已去过了，那是桂林的芦笛岩和阳朔的银子洞，在灯光的作用下，奇景天成，瑰丽多彩，目不暇接，我拙笨的笔描绘不出其美之所因所在。桂林溶洞甲天下，当时我曾感慨地说，看了桂林的溶洞，其它地方的都勿需再游了。但家乡的溶洞却不时牵引着我的神经，催促我先后进去转游了三次，仍使我神之往之、手之足之。


一
家乡的溶洞叫禹洞，位于徐庄乡境内，相传大禹治水时曾不断在此洞休憩。有的群众说这是大禹的藏宝洞，也有的说是藏兵洞。十多年前，举着蜡烛，倦缩着身子，近乎蹲着前进，用在地理课本上所学过的石钟乳、石笋等喀斯特地貌知识相印证。像摇晃的烛光一样，第一次进洞没有给我留下特别的印象，但却点燃了我心中的蜡烛，烛光不时诱惑着我。“一生爱好是天然”，一旦有机会，我就会欣然前往。
一个多月前，言必称大禹的我和办公室的两位同事再次进了禹洞。这次目的很明确，就是拍摄一些图片，以丰富大禹文化的内容。不想在前禹洞就碰了钉子，守洞的老者说什么也不让在前禹洞拍照，还祭出了“神明”的尚方宝剑。我不免惆怅，就和同事进了后禹洞。后禹洞内的变化弥补了在前禹洞的缺撼，几年工夫，后禹洞简直成了大禹治水故事的汇聚洞，用雕塑的形式表现了大禹拜师玉溪、河伯点化、舜王访贤、离妻别子、火烧蛟河等神话故事，这些人为的因素使我很亢奋，使我对登封成功申报中国大禹文化之乡充满了信心。因电灯快没电了，这一次又和禹洞的天成美景失之交臂。回到家中还做了个梦，梦见了又一次在禹洞畅游。
一位新闻界朋友听我讲说申报中国大禹文化之乡，当得知登封还有座溶洞后，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便相约探访禹洞。鉴于上次的教训，这次作了充分准备，借了五只手电筒，找了三个当地人作向导，又兴味盎然地向禹洞进发。先到了前禹洞，那个老者因见有当地人陪同，便现出了和蔼可亲的本相，笑容可掬地给我们指点洞壁上方的三教圣像，又领我们见识了前禹洞的阔大和幽深，这使我又重新审视了前禹洞，以前一直认为它很浅，没想到正是因自己的浅薄才有了那种想当然。来到后禹洞洞口时，向导们介绍了两次开发禹洞的经过，讲述了禹洞的神秘，“禹洞很深，人老几辈子谁也没有走到过尽头，支洞也很多，进去都很有看头”。我迫不及待地带头进了洞，仔细聆听了一个个大禹治水的神奇故事，又一次和大禹、玉溪老人、涂山娇、小夏启等亲密接触。大家对人们乱敲石钟乳的破坏行为遗憾不已；对“满天星”、“珍珠帘”、“玉鼓石”等美景赞不绝口。到了通天洞，向导指着幽邃的洞顶说，有福人在这里能看见蓝天白云。大家边探讨什么是幸福边开始出洞返程。
快出洞时，为了那个梦，我又缠着一个向导折返洞内。向导带我又进了怪石洞、神仙洞和无底洞。在怪石洞，千奇百怪的钟乳石向我发出了邀请和祝福，“雄狮守门”盛邀我探险猎奇；“雄鹰展翅”告诫我要壮志凌云，遨游太空；“乌龟探海”嘱托我注意脚下险象环生；“金蟾折桂”预祝中国大禹文化之乡早日申报成功；“罗汉睡觉”提醒我淡泊处世，笑对人生。这些有灵性的怪石陪我们到了神仙洞，拜见了太上老君和观音菩萨。据说太上老君的青牛在大禹治水时曾帮助大禹，后来化为了石道的牛头山；而法力无边的观音则把乌龟变成了她的莲花宝座，她为大禹治水提供了方便法门，为治水民工熬的小米绿豆汤至今还是人们解暑的佳饮。神仙洞内一块硕大的钟乳石前后各有一汪清泉，向导说一个是观音菩萨的洗脸盆，一个是观音的洗头盆，洗脸盆内的水可以明目，洗头盆内的水可以醒脑。我莞尔之余，还是掬一捧水洗了洗脸，以期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像大禹一样勇于创新，痴心工作。无底洞狭窄而幽险，许多地方都需要施展壁虎功，手脚并用，侧身上下，这里支洞也很多，一不留神就可能找不到来时的路。在无底洞，我惊喜地看到了翠玉似的钟乳石，片片雪花均匀地布满洞壁，仿佛进入了巩义的雪花洞；洞顶不时出现大片亮晶晶的石钟乳，比小拇指头肚还要小，但玲珑剔透，宛如夜空里的星星。天上一颗星，地上一人丁，这些是大禹的八元八恺，还是随大禹治水的普通民工？他们是默默无闻的一族，作为他们的领袖，大禹是集中化身而永生于历史的时空。他们的功绩，这个无底洞盛装不满。

二
出了禹洞，我问向导：“顺着无底洞能否走到人们所说的地下河？”向导娓娓道来一个久远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胆大心细的人，听说禹洞内有一条地下河，古老几辈子都传说谁也走不到河边。这个人不认这个理，就想探探禹洞到底有多深，想到地下河边看一看。于是，他准备了几天的干粮，进得洞来，哪里深往哪里走，也无心观赏晶莹的石笋、石人、石马等美景，饿了吃点干粮，渴了喝点清泉，一直朝前走。干粮吃完了，就吃洞里的石髓，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突然听到了“哗哗”的水流声，又往前走了一会儿，一条小河横在面前。他非常高兴，心想都说走不到地下河，我今天终于走到了。但为了让人们相信，他准备过河带点东西回去作证明。正寻思如何过河，抬头一看上游有座独木桥，他就小心翼翼地过了桥。一过桥，他看到了一个老婆婆牵着小马驹在磨大豆，他就走到老婆婆面前，请求老婆婆给他点豆子。老婆婆说：“年轻人，我在这里磨了几千年豆，今天才算等到人来，你能带多少就带多少，但不要太贪心。”他谢过老婆婆，就装了两上衣口袋，然后又过河往回走。刚过去小河，只听马驹“咴咴”叫了两声，他一回头，只见河对岸金碧辉煌，所有的石头都变成了金子，老婆婆和小马驹也变成了金人和金马驹，他感到奇怪，掏出口袋里的豆子一看，也是金光闪闪的金豆子。他高兴极了，就又顺着来路快步出洞。
回到村里后，他发现村子发生了很大变化，一个人也不认识，连家也找不到了。他感到非常纳闷，就向村里人打听，说自己叫什么名字，和某某人是邻居，村里人像看天外来客一样看着他，有人还说他有神经病。最后一个好心人，叫来了村里的长者，他就对长者讲说了到禹洞探底前村里的情况。这个长者想了半天，才对村里人说：“大家快过来，我们的老老爷从禹洞回来啦！”这个人才如梦方醒，原来人间已过了一百多年，他就给大家讲述了在禹洞的所见所闻，并拿出口袋里的金豆分给了大家。
村里人高兴极了，就纷纷到禹洞去取金豆，但是谁也没能再走到地下河。于是，人们就把地下河叫禹洞河，后来把禹洞外的小河也称作禹洞河，索性把村庄也改成了叫禹洞河村。现在，附近的人们还口耳相传着一句话：“过了禹洞河，金银财宝任你驮。”

三
告别向导，我心里久久不能平静，禹洞里的故事在我耳畔萦绕。
人人都难超越世俗，人人都抵挡不了金钱和名利的诱惑。因此有了禹洞是大禹藏宝洞的说法，有了到禹洞去淘金银财宝的传说，有了在禹洞乱敲钟乳石的可恶行为，有了用蜡烛在钟乳石上薰出诸如“某某到此一游”的丑陋现象。当追求名利成了大多数人的终极目标时，这个社会就成了浮躁的、病态的、欲壑难填的社会。这样的社会和大禹精神是格格不入的，“禹穴之时，以铜为兵”，而部落联盟首领大禹，没有把各方诸侯贡献的珍贵无比的铜器据为私有，而是铸成了九鼎，刻上象征九州的山川、物产，刻上各州的猛兽让人们辨识以免受到侵害。为了老百姓的安危，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参身洪流，而明尔发兴，久旅忘家”，“三过亡入，实勤斯民”，“大禹理百川，儿啼不归家”，“心系苍生，过门不入”，“闻启之生，过门不入”；为了老百姓的幸福，大禹劳身焦思，克勤克俭，“恤彼民忧，身劳五岳，形疲九州”，“八年于外，夙夜在山，车橇驱驰，沐雨栉风”，“随山浚川，任土作贡”，“勤俭鸿称永，仪型圣度崇”，“卑宫室，菲饮食，恶旨酒，惜寸阴，通沟洫”，这些不朽之诗文，与大禹之功德同光。大禹如此行事时，心中肯定是没有名利二字的。不然，他何以让后人“明德惟馨，万事永赖”，何以让后人“克绳祖武，继烈扬芬”。
当任何事都要以金钱来衡量，任何工作都要靠名利来推动时，那我们就要掉进禹洞中的无底洞而万劫不复。这时，我仿佛看到孔子向我们走来，一路高吟：“禹，吾无间然矣。”要做到大禹那样的“无间”确实不易，但力争淡泊名利，勤心工作，尽量“少间”，也并非有登天之难。要让这个时代容得下大禹的存在。
想到这里，我觉得禹洞相比芦笛岩和银子洞，有了新的内涵。大禹得其所在，吾等快其所哉。

（2006年11月）

心情寂寞

少林寺的色彩

我是在秋日走进少林的。游览了气势恢宏的殿堂楼阁，参观了鳞次栉比的塔林，听到了有关达摩和僧兵的种种传说，虽未能参禅学武，却也在目不暇接中感受了少林禅武圣地的风范，而感触最深的则是少林寺神秘奇幻的色彩。

一、夺目的黄色
少林从建寺伊始就是黄色的。帝王们钟情少林，沧桑的历史便给少林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黄。

北魏孝文帝，为安顿“性爱幽栖，林谷是托，屡往嵩岳，高谢人世”的印度高僧跋陀，便在少室山阴密林深处为他建了这座寺院。僧人的一切生活费用，都由朝廷供给，各地息心修禅者，慕跋陀之名云集少林寺，少林寺便蔚然成了皇家寺院。不久，又一位印度高僧达摩也飘洋过海、风尘仆仆来到了少林，他本来就是南天竺香至国的王子，后又贵为皇叔，不远万里来到少林时，他的皇家血统自然也就扎根少林寺，使少林寺成为了禅宗祖庭、大乘胜地，吸引了无数帝王前来顶礼膜拜。周静帝在周武帝灭法之后，在两京各立一寺，少林寺因为孝思所置，即改名陟岵寺。后来，隋文帝杨坚赐田百顷，并令复名少林寺。因十三棍僧助唐有功，唐高祖李渊赐地四十顷、水碾一具；唐太宗李世民因感恩又赐地六十顷，封寺僧昙宗为大将军，其余同立功僧各赐紫衣袈裟一领；唐高宗李治数次来寺，题金字波若碑，还在寺壁上书飞白 “飞”字；女皇武则天在寺院为其母亲造塔，为李治造功德所，并留下两块碑记；唐中宗李显敕少林寺置大德十人，并规定如有空缺，从寺僧中补上，不得由外寺僧人充任；唐玄宗李隆基亲自书写“太宗文皇帝御书”碑额七字，并由僧一行送至少林寺刻石。宋代少林寺住持蒙赐紫袈裟的有嘉祐年间的智浩和政和年间的惠初。元世祖命福裕任少林寺方丈，并管理全国僧人，圆寂后还被封为晋国公。明代皇帝亲自任命少林寺住持，文载、小山、幻休、正道、慧喜、海宽都是在领取礼部文书后才出任少林寺方丈的；明肃皇太后在少林寺建造规模宏敞的毗卢阁，万历皇帝下诏书保护少林寺藏经，明代藩王周王、徽王等都曾捐巨资重修寺院。清代雍正皇帝允准用漕运节省下的银两和河南府库银整修少林寺；乾隆皇帝游览少林寺，留诗三首，对联三副、匾额两块。这些皇帝锦上添花，绣上的一团团艳丽的黄花，使得少林寺光彩夺目。
据传宋太祖赵匡胤在少林寺学武，今天的太祖长拳相传就是他创编的。传说明太祖朱元璋也曾出家少林寺。后又因少林僧兵征战东南沿海，为肃清倭寇立下殊勋，嘉靖皇帝赐建了少林寺山门前的东西牌坊，据说石狮子和旗杆也是当时嘉奖的产物。山门上悬挂的匾额“少林寺”、天王殿悬挂的匾额“天下第一祖庭”，据说分别是康熙帝和乾隆帝的御笔。正史上的记载熠熠发光，佚闻的“金黄”也同样鲜艳，为少林寺增加了不少传奇色彩。
中秋之后，少林寺前院也成了黄色的海洋，株株银杏树像一把把撑天黄罗巨伞，将少林寺装扮得华贵无比，游客们倘佯其中，脸上也布满了金黄色的微笑。银杏叶也像一只只黄蝴蝶，随风飞舞，撒满了庭院，引得人们争相捡拾。除了历史、自然赋予之外，僧人黄色的袈裟才是佛教的本色。贵宾来访、重大节日之时，身著黄色袈裟的僧人列队于山门之外，显示了禅宗祖庭的气度。
皇家风范、金黄银杏、黄色袈裟铸就了煌煌少林。

二、鲜艳的红色
少林寺驰名中外的则是其本色——红色。二祖慧可立雪求法，为明志而抽出戒刀自断左臂，将周围的白雪染成彤红，而最终感动了达摩祖师，才得到衣钵真传。少林寺的辉煌就是用红色画笔描绘出来的。
君不见武僧们身著红色练功服，腾空闪挪，使人眼花缭乱之余感受到了少林武术的魅力。而少林僧兵的历史则更是一部红色的传奇：“辕州翻国”，十三棍僧救唐王，为唐军击败盘踞在洛阳的王世充立下了不世功勋；北宋末年，少林僧人宗印率领僧兵驰骋疆场，他将少林僧兵分成尊胜队和宗胜队，在虎牢关有力地打击了金军；明朝嘉靖年间，倭寇骚扰东南沿海，少林武僧们再一次大显身手，月空法师受南京中军都督府都督同知万表的征召，率领骁勇的少林僧兵转战松江一带，每战皆为前锋，以精湛的武技与敌格杀，运大智于沙场，杀倭寇于顷刻，沉重地打击了倭寇的嚣张气焰，让敌人魂飞胆丧；上世纪二十年代，恒林大和尚组织了少林寺保卫团，狠狠打击了登、偃、巩一带的土匪，这一时期少林寺还培养出了许世友、钱钧两位共和国将军；抗日战争时期，少林僧人与民间的著名武师们组织了少林武术抗日救国会，还组织了抗日自卫队，永贵、素祥、行香等多名武僧还随军南下征战。
深秋时节，少林四周红叶妖娆，漫山红遍，层林尽染，太室山、少室山、五乳峰、王指沟、梯子沟、龙潭沟都披上了红色的袈裟，笑吟吟地迎接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游人。漫步在通往初祖庵的小径上，彤红的黄栌惹人喜爱。在梯子沟里徜徉，火红的枫树使人陶醉。坐在嵩杨索道、少林索道的缆车上俯瞰，山栎、柿叶、棠梨、槲叶等，火红火红的，热烈而又灿烂，气势非凡，美不胜收。少林红叶绰约的风姿使人返归自然、流连忘返，少林红叶灿烂的笑容使人激情燃烧、陶醉痴迷。少林是一片红彤彤的地，少林是一方红灿灿的天，这红光莫非真是二祖慧可断臂求法感动西天如来抛来的红色袈裟？这神秘的红色映红了人们的脸庞，照亮了人们的心扉，使人们如醍醐灌顶般跳出红尘，观照自心。
上世纪八十年代，一部《少林寺》电影使少林寺举世闻名，《少林寺》是外国人了解中国的方便法门，少林影视热推波助澜，《少林小子》、《少林足球》、《南北少林》、《少林血禅》等风靡世界，随之而来的旅游热风起云涌，金发碧眼充盈山门，呈现一派红红火火的景象。至今，少林游还是很多老外来华的首选。少林景区4A景区挂牌以来，少林景区成功拆迁建设以来，游客人数直线上升，创下了年150万游客的新纪录，络绎不绝的游人为少林增加了红色的底蕴。
骁勇的僧兵、抗日的烽火、瑰丽的红叶、红火的旅游打造了铮铮少林。

三、耀眼的绿色
少林位于嵩山怀抱之中，掩映于绿色的海洋之中。大自然慷慨地赐予了少林无限的绿色，钟灵毓秀，碧水青山，景色秀丽，如果不是游人如织，这里何尝不是清静的世外桃源？
大自然是一名高明的艺术家，在少林这幅绝美的作品中，着意泼洒着生命的原色：绿。翠绿的松，墨绿的柏，浅绿的青草，深绿的森林……绿得自然，绿得和谐，绿得疏密有致，绿得层次分明。没有到过嵩山深处的人，都会想当然地认为嵩山无树，看一看少林周围，事实不辩自明。如果有空登一登少林寺对面的御寨山，您就会发现这里有保存完好的无边的原始森林。少林寺周围的山林简直就是一个天然大氧吧，深吸一口气，清香扑鼻，神清气爽的你就会唱不够绿色的歌，吟不尽绿色的诗。
我早已为这生机勃勃的绿色所感动。少林，顾名思义，因处于少室山阴的密林之中而得名，可以想象当年开山祖师跋陀建寺时，这里森林繁盛，植被茂密，花香鸟语，绿意盎然。少林寺每次重修都要就地取材，过后少林和尚又辛勤栽植，明朝无言道公在少林寺对面荒山上遍植柏树，蔚然成林后，文人学士们以“柏坂”名之。寺院东面的天中福地门上还镶嵌着一方石碑，上面也清晰记载了在寺院周围栽植柏树的事迹。
少林寺的树都大有来历，三品秦槐、五品松树、美丽的三花树是自古就是文人吟咏的对象。如今，千年银杏、卫茅抱柏、紫薇树和阎浮圣树，也是导游们讲解的重点。少林景区拆迁建设时，为了体现佛教氛围，又栽植了大片竹林。细看随处可见的竹子，亭亭玉立，青翠喜人，令人不由想起袁鹰笔下的井岗翠竹。可爱的竹子啊，在微微的风中，在缭绕的雾里，在淅沥的雨里，在银白的雪里，婀娜动人，绰约诱人，楚楚怜人，圣洁感人，你有说不尽的妙处。你就是一幅画，画卷的主题就是绿色少林。三世轮回，善于画竹的宜山和尚如果重返少林，看到这繁茂的竹林，他肯定会挥毫泼墨，留下更多上乘的作品。
品味满眼的绿色，心中涌起一种炽热的感想：少林， “三点一线”黄金旅游线路的重要节点，中原旅游区的龙头，以其“深山藏古寺，碧溪锁少林”的优美意境，今后会更加生机勃勃。君不见，电影《少林寺》热播后，来少林旅游的摩肩接踵。君不见，拆迁整治后的少林，在学习英雄任长霞的热潮中，更加火热。君不见，整修一新的少林，俄罗斯总统普京来访，又掀起了强劲的旅游旋风。近来，蔡志忠、谭盾、袁和平、朱哲琴等在少林谈禅论道，引人瞩目；禅宗少林音乐大典演出，《风乐》、《石乐》、《水乐》、《山乐》、《木乐》五部乐章开奏在即，万众翘首。这一切，都可以让我们想见少林旅游的美好前景。这种无限的绿色比单纯的红墙绿瓦更让人神往。
少林，一个万众敬仰的圣地。膜拜这泛黄流红溢绿的少林后，我最大的体验就是，这里的色调明快、和谐，这里的将来灿烂多彩，这里的文明之火将闪耀千古。
                          （2006年9月）

心情寂寞

嵩  山——一曲正气之歌
嵩山居四方之中，得天地灵气，屹立于黄河南岸，峭拔于颍水之源。风雨际会之地，藏龙卧虎之所，顶天立地、刚强无畏的嵩山儿女无愧历史，在中国的历史长空中不断书写着大写的“人”字。因此，人们只能以仰视的角度来审视嵩山。
大禹在洪水滔天、人民流离失所的危急时刻，毅然接受帝舜的任命，继续其父崇伯鲧未竟的治水事业。十三年中，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在开凿轩辕关时，他化为力大无比的黄熊，后来妻子涂山娇看出破绽，忍羞含悲地化为巨石。现仍屹立在登封市区周围的启母石、汉三阙正是这一历史事件的明证。大禹是中国第一位民族英雄，他不畏艰险、敬业奉献的精神已成为我们民族精神的内核。他救黎民于洪水的壮举澎湃着中国历史的源头。
嵩山地区的历史始终充溢着激荡的浩然正气。历代嵩山儿女为这首壮丽的正气诗篇写下了多姿多彩的续集。
秦朝末年，胸怀鸿鹄之志的登封人陈胜，抱着“死国”的决心，提出“伐无道，诛暴秦”的主张，揭开了我国历史上第一次农民大起义的序幕，并建立了我国历史上第一个农民革命政权“张楚”。嵩山坚硬的岩石铸就了陈胜的铮铮铁骨，嵩山是坚持正义、坚贞不屈的民族精神的策源地。东汉末年，宦官专政，朝政黑暗，登封人杜密，刚正不阿，廉洁奉公，执法严明，被太学生们誉为“天下良辅杜周甫”，和曾隐居阳城的名士李膺并称“李杜”。杜密因一身正气而青史留芳，嵩山凝铸了他的光辉人格，嵩山的文化史也因他而熠熠生辉。
唐朝初年，李渊为巩固统治，派次子李世民剿灭王世充，李世民却在一次战役中被郑王大将王仁则围困。紧急关头，少林武僧们挺身而出，昙宗、志操等十三名棍僧，秉持正义，突袭郑军，活捉了王仁则，救出了李世民，并协助唐军攻下了洛阳。这次历史事件有少林寺白衣殿的古代壁画为证，有《皇唐嵩岳少林寺碑》为证。
北宋末年，金军入侵中原，当时天下五岳，已占其四，为表明统一中国的志向，金兀术下令在大金店镇修建南岳庙。金兀术的这一决定给历史开了一个玩笑，嵩山地区的人们对南岳庙爱恨交加，一度把南岳庙改为崔府君庙，供奉起了专司捉鬼的崔府君。历史不能改写，但方式的转换显示了人民感情的抉择。岳飞抗金时，曾在中岳庙驻扎，并挥毫写下著名篇章《五岳祠盟记》。慷慨激昂的词句、正气凛然的决心，激励着将士们奋勇杀敌，为国立功，朱仙镇大捷，一举将金军逐至黄河以北。据说岳飞进军朱仙镇时，当时中岳庙的铁人深受感染，也准备投奔岳家军，但因没能渡过黄河，被道士们又运了回来，参战未遂而耿耿于怀的四个铁人至今还怒目相向、义愤填膺。嵩山没有忘记岳飞，人民没有忘记岳飞，在其风波亭遇害后，在中岳庙为他作过饭的厨师怀着对秦桧的切齿痛恨做成了“火烤秦桧”的面食，这种被称为芝麻焦盖烧饼的食品，至今还风靡登封，表达出了人民对岳飞的深深怀念之情。嵩山以中岳庙铁人、芝麻焦盖烧饼这些独特的方式传承着抵御外侮的民族正义。
明朝嘉靖年间，倭寇不断骚扰东南沿海，心系民族安危的少林武僧们再一次大显身手，让敌人魂飞胆丧。月空法师受南京中军都督府都督同知万表的征召，率领骁勇的少林僧兵转战松江一带，沉重地打击了倭寇的嚣张气焰。1553年，明朝政府又宣调参公和尚率僧兵50多人赴东南沿海作战，后来顺公万庵和尚、大才便公和尚等也都应征前往，立下了赫赫战功。宗擎、普从二位少林武僧还随抗倭将领俞大猷从军福建。少林僧人以自己的武功践诺了“定乱策勋真证果，保邦靖世即传灯”的爱国精神。明朝末年，嵩山一带大旱，颗粒不收，人民饥寒交迫，可官府依旧盘剥百姓，催粮要款，登封人李际遇承传陈胜不畏强暴的精神，揭竿而起，杀掉了登封知县鄢廷诲。义军很快发展到四五万人，后加入闯王李自成的军队，席卷了豫西十几个县。李际遇曾在少室山顶安营扎寨，至今饮马池、水匮、石碾等遗迹尚存。
抗日战争后期，皮定均、徐子荣率领豫西抗日先遣支队进驻嵩山，点燃了抗日烽火，建立的以白栗坪为中心的豫西抗日根据地，是全国十九块抗日根据地之一。皮徐支队英勇作战，以少胜多，以弱胜强，解放了登封城，将红旗插上了嵩阳楼，最终将日本鬼子赶出了嵩山地区。国难当头，民族危亡之即，嵩山又一次站在了历史的前列，震慑住了日本鬼子，让他们饱尝了铁拳的厉害，领略了正义的威严，认识到中国人民不可欺，中国人民不可侮。
嵩山儿女惊天地、泣鬼神的正义壮举让历史一次次为之瞩目，这些维护正义、抗击邪恶、反抗暴政、抵御外侮的英雄气概，奏响了一曲曲响彻云霄的正气之歌。
                          (2006年7月)

心情寂寞

第  二  辑














本页排版同第一辑
雨中游嵩山

十一长假，秋雨连绵，坐在家中看书，不经意翻到了李健吾《雨中登泰山》一文，这篇文章选入教材，人们便牢牢记住了泰山。写嵩山的文章还没有上过教材，至今家乡人还引为遗憾。我早都畅想过雨中登嵩山，领略奥岳嵩山的雨中风采，对比一下雨中的泰山和嵩山，正好借长假来了此夙愿，也趁机放松一下心情。
打着伞，从嵩阳书院出发。逍遥谷中水流湍湍，浓雾把嵩山裹了个严实，只有虎头峰偶露峥嵘。君子亭、天光云影亭、川上亭、观澜亭、仁智亭、司马光别墅皆已没入历史烟云而渺无踪影，但我还是觉得秋雨中的逍遥谷洋溢着浓浓的儒家气息，河岸上“果行育德”、“霁月其襟怀”等字石就是明证。寻真门、仙游门也已不存，但道家却还顽强地固守着逍遥谷，送子娘娘庙、吕仙观、崇唐观、无极老母洞的红墙绿瓦告诉我们嵩山仍是一座道教名山。正在发思古之幽情，河水挡住了去路，便挽起裤腿，踏着砌就的“打石”，跃过了急流。过了仙游桥，訇鸣的水声把我吸引到了逍遥湖前。一道宽约两丈的瀑布从湖坝左侧倾泻而下，是珍珠倒卷帘，还是飞腾的白纱，是湖水漫坝而下的欢呼雀跃，还是游人的欢声笑语，我已无暇辨识。站在湖坝上，原本平静的湖水，迎着斜风细雨，却化作了一幅跳跃的深绿绸缎。雨落在水面上，宛如一朵朵盛开的小白莲花，激起了一圈圈涟漪，争相扩展，相互碰撞，相互交融。雨悄无声息落着，这逍遥湖也仿佛好大好大的一张荷叶，又好似一块温润的碧玉。“崔颢题诗在上头”，我的思绪回到了李健吾笔下的虎山水库，可惜我没有李健吾先生那样的生花妙笔，只好望湖兴叹。
过了一座漫水桥，转弯登上一平台。一抬头，女皇武则天书写的“中岳嵩山”映入了眼帘，鲜润的红字格外醒目。中岳嵩山寄托了武则天太多的情感，她登嵩山封中岳的壮举，至今还为人们津津乐道。她曾随唐高宗两次造访潘师正，而潘师正的居所崇唐观就在西南百余米处，早已没有了往日皇封的威仪潘师正修行的无极老母洞如今却香火兴旺，但来烧香的人们却不知她为何人。人们只是把老母洞当作“古灵山金壶洞天”，供奉起了无极老母，而直到现在“无极老母”到底是何方神仙，是否就是女娲娘娘，我也解释不清，从无极老母派生出的皇极母、太极母、玉兰母等，我更说不出其源流。老母洞还供奉了观音母、地藏母，文殊母、普贤母、大悲母，佛教四大菩萨也变成了各种“老母”，在这个因地势高下落差极大的两进院落里，佛道两家和谐相处。“人世间烟云自变幻，仙山中甲子自春秋”，不仅为道家弟子提供了修道之所，也为来自五湖四海的香客们提供了显示虔诚的场所，为他们提供了一个慰藉心灵的精神家园。
过了无极老母洞，便进入了茂密的树林，树叶碧绿清亮，登山步道两侧新栽植的柏树上挂满了水珠，仿佛小电灯泡似的，水珠凝聚在柏树叶上，似乎在为做自由落体运动积聚力量，又似乎在等待夜间来临而灯火辉煌。抬头仰望玉柱峰、金壶峰，缭绕的云雾，使它们的丰姿更加靓丽。前行不远，就到了逍遥亭，这是一座四角亭，亭子上方四周的横梁上绘有高山流水图、醉酒图、坐看云起图、流觞图。站在亭外，本可眺望登封市区，但今天却不能。在山下看玉柱峰，其中部山体颇像一位老者，穿着古代的长袍，双手抱在胸前，作揖礼状。如今站在亭外细细观望玉柱峰，慈眉善目的老者不见了，倒更像一尊大佛，这比博爱县青天河的大佛形似多了，又没有乐山大佛的人工痕迹，大自然的造化真是奇妙极了。少室山如卧佛，玉柱峰又似立佛，相映成辉，各得其妙。


正在聚精会神地观看，听到雨伞上“膨、膨、膨”之声，才知雨又大起来了，而玉柱峰、金壶峰、玉人峰也躲藏进了浓雾之中。亭西的观音阁无暇顾及了，我加快脚步，也不去欣赏路旁的“福”字石的书法艺术，到峻极宫去避雨。峻极宫没有老母洞规整，由几个散乱的道院组成。过了石砌的嵩阳洞，上到三佛殿，弥勒佛塑像不足为道，而周围的十八罗汉却个个栩栩如生，比少林寺大雄宝殿中的十八罗汉塑像不但不逊色，还要逼真亲切，各有各的面目，各有各的神情，各有各的姿态，各有各的造型。三佛殿北还有几孔窑洞，供奉着各路神仙，其中一孔洞内供奉着三教圣人，如来居中，孔子居左，老子居右，这样的排列的原因不得而知，少林寺内的《混元三教九流图赞》碑上也是这种排列次序。这绝不是国人崇洋媚外所致，可能是儒家礼仪太古板繁琐，道家神仙太多太滥吧。就拿道家来说，“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玉皇大帝、太上老君、元始天尊，哪位神通最大，哪位最为灵验，谁最说得清呢？三教就这样在嵩山相互交融，三教荟萃也就成了嵩山引以自豪的重要特征。石船在峻极宫东北角，因石形似船而得名，如今也围在了宫院内。嵩山石船的名声并不小，几乎等同于峻极宫了。

站在石船上朝西望，玉柱峰上奇石万千，有的像金龟，有的像老人，有的像狮子，有的像菩萨。其中一块石头南侧又有一小石，极像一位老人背着药篓在攀登山崖，这就是中岳三十景之一的“仙人采药”。自古以来，嵩山就是神仙会聚的地方，嵩山七十二峰中就有会仙峰、遇圣峰、浮丘峰、子晋峰、来仙峰、灵隐峰，这个采药老人谁？是度王子晋成仙的浮丘公，还是善炼金丹的李八百？是李白极力追寻的焦炼师，还是治好唐玄宗疾病的孙太冲？这其中的玄机不可理喻。云城近在咫尺，但因下着雨，失却了独有的魅力；蔡邕洞也在附近，没有石阶通往，雨天泥泞难行；聚仙亭建得比逍遥亭气派，是一座两层六角亭子，也来不及细细观赏，我还要继续攀登嵩山，还要用我的身高丈量嵩山呢。
没走多远，就到了嵩阳运动的遗迹处，看过新立的介绍嵩阳运动地质遗迹的石碑，才知嵩阳运动是发生在距今二十五亿年的一次地壳运动，而这次运动时，形成于古元古代嵩山群厚层石英岩被太古宙的登封群斜长花岗岩挤压而抬升出地面，而嵩山群和登封群的不整合交接面在这里最为直观明显，因此1951年地质学家张伯声教授把这次地壳运动命名为“嵩阳运动”。从此嵩阳运动成为专用名词而载之于地质学教材，从此嵩山引起了国际地质学界的注意。后来王曰伦等教授又相继命名了少林运动、中岳运动，发现地质史上五大地质年代地层在嵩山都有所出露，“五代同堂”就成了嵩山的又一骄傲。从此，每年国内各大地质院校的师生都要到嵩山地区来考察地质情况，进行毕业实习。回想起在峻极宫前看到的嵩山国家地质公园所树立的标志牌，介绍了燕山运动晚期的一次地壳运动，造成嵩山太室山、少室山两兄弟分了家。正是这次地质运动使嵩山发生了大断裂，形成了唐爻至中岳庙的大断裂，将原本和少室山连在一起的太室山向北平移了三公里。而这一移，太室、少室两兄弟就分离了将近两亿年。看过这嵩阳运动遗迹后，才深深体会到什么叫沧海桑田，什么叫天翻地覆，才知道嵩山岩龄之古老，才知道嵩山形成之奥秘。难怪有人说嵩山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山脉，已经二十五亿岁了。正在被嵩阳运动感动，只觉得天昏地暗，望四周一看，方知已经被浓雾所包围，而嵩阳运动四个鲜红的大字却越发醒目了，似乎在激励我继续前行。
转过一个弯，一阵震天的訇鸣传入了耳膜，抬头东望，金壶峰半山腰上米南宫所书的“第一山”、“丹池”等几个大字也融入了叆叇的云雾之中。但那水声的吸引力太大了，我离开登山步道，钻进浓雾之中，顺着林间小径，朝丹池进发。走近了，原来是一道高约五丈的“丫”形瀑布顺着光滑的岩壁从天而下，两股瀑流汇集一起，倾盆、瓢泼已不足以形容，简直就是像水德星君拿着他的水盂往下界倾泻，故而才有了这般雷霆万钧之势，才有了这般磅礴气势。才有了这平常所不能见到的壮观场面。飞流之下，必有深渊，山岩上不足两平方米的平坦之处，被瀑布砸出了一个直径约一米的圆形小潭。据说不管天再旱，这潭水从没有干涸过，因此也就成了附近道院的饮水来源。之所以被称作“丹池”，可能是古代那位仙人炼丹在这里取水的缘故。炼丹庵就紧靠登山步道，但它对我并没有多大吸引力，吸引我的是它附近的石刻。一是原新华社社长邵华泽所书写的“神岳”二字，端庄大方，遒劲有力。一是登封著名书法家傅西松老先生书写的李白《赠嵩山焦炼师》，在此炼丹的可能就是这位唐代的女仙人吧。
吟咏着“二室凌青天，三花含紫烟。中有蓬海客，宛疑麻姑仙”，走过新修砌的石桥，绕过“定心石”，便来到了中岳行宫。中岳行宫，是女皇武则天当年登嵩山时休憩的地方，而今太室山上这座最富丽堂皇的建筑内却供奉着太上老君，据说修建中岳行宫时，是一些煤矿主出资塑的太上老君。殿内香雾缭绕，不少打扮不俗的妇人正在烧香纳拜。我匆忙离开这被金钱据有的行宫，大水从玉人峰冲下，山谷里回荡着哗哗的不平声，这水是丹池的水源之一，古代清心寡欲的炼丹人也不知会怎样看待今天这个纷繁复杂的尘世。
登山步道越来越陡了，这山路比泰山紧十八盘、华山千尺幢毫不逊色，难怪人们称之为十八隈，我不能像焦炼师那样“游行若飞，倏忽万里”，只好像徐霞客一样“吾目不使旁瞬，吾足不容求息”地拾级而上。这时浓雾已经四散，但云雾仍在半山腰和山顶上缭绕，仰望长廊，仿佛空中楼阁；坐在台阶上休息，看到大股白雾顺着逍遥谷直上，遮盖住了中岳行宫，几乎要直冲玉人峰了。一会儿，云散雾开，玉柱峰露出了其真面目，桂轮峰也露出了真面目，透过两峰之间的嵩门，五乳峰、少林寺隐约可见。玉柱峰润湿的峭壁上丛生着杂树，透着油油的碧绿，这绿意把玉柱峰装点得生机盎然，整座山峰仿佛一幅天然的山水画。徐霞客笔下的“太室雄厉称尊，俨若负庡，自翠微以上，连崖横亘，列者如屏，展者如旗，故更觉岩岩”，在这里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如旗如屏的玉柱峰，可以说景观万千，崖有崖景，石有石景，树有树景，“神岳”二字上方的石壁有一小四方石龛，岩石的纹理仿佛一人脸，眼、鼻、口、唇分明。峰顶南部郁郁葱葱，北部有几块突出的岩石，最小的一个仿佛一只公鸡引颈长鸣，另两个似虎狼相望。正在专心致志欣赏，云雾又涌了上来，把整个嵩山又裹了个严严实实，我仿佛也融进了混沌之中，仿佛自己也成了那个天地孕育的盘古，用力挣扎了几下，天地并未分开，才知道自己仍是一个凡人。这时我忽然想起了嵩门待月的传说。据说从前，嵩山脚下有一个财主，为了严守培育嵩参的秘密，他总是用童男童女做育参奴仆，嵩参长成后，就杀死他们。后来财主家有个好心的厨妈，帮一对育参奴仆好汉和毛妮逃出了地狱，他们怕财主追杀加害，就躲进了嵩山，好汉住在玉柱峰下，毛妮住在玉女峰下，并发誓把嵩参种满嵩山，每年八月十五夜里相会一次。从此他们天天在嵩山育参，每年中秋月夜相会，畅谈恩爱之情。他们的行动感动了天神，天神就一剑劈开了山头，形成了一道山门，人们称为嵩门，月光就从嵩门中照射过去，为他们照亮道路。而如今雾海茫茫，几乎看不到登山的步道。从遐思和浓雾中走出，一挂石梯搭在了长廊，爬上去，想略作休憩，只见一群少男少女正在歇息，他们的清脆的笑语声穿破了云雾。刚才我真是说书人替古人掉泪了，好汉和毛妮如果活到今天，也会和他们一样自由快乐的。
走出长廊时，微雨已止，只是又一挂云梯矗立眼前，更长更陡，令人望而生畏。想起李白的《梦游天姥吟留别》，还真有“脚著运动屐，身登雾云梯，半壁不见日，空中闻笑语”的感觉。山路还长，“望望不可到，行行何曲盘”，边走边和山石亲吻，边走边和山菊交谈，边走边和半红的树叶聊天，不经意间，便登上了金壶峰顶——三皇口。三皇口可说太室山的南天门，这里离极顶峻极峰已很近了。站在三皇口四望，西边依然是茫茫雾海，东边却是白云飘飘，北边极顶青天已现，梅尧臣的诗句“人从树杪来，路向云端转。忽觉在烟霓，回看峰岭变”，又一次变成了现实。白云不断从起云峰上升起，在南边汇聚，遮蔽了天空，又向西涌去。眺望箕山颍水已不可能，便挥手和如鲸鱼似的起云峰告别，也不再绕道去二仙洞和白鹤观，径直向峻极峰攀登。一边是雾海茫茫，什么也看不到；一边是青天白云，一览无余。三鹤峰像一只大凤凰展翅欲飞，峰北侧有一立石，极像凤凰头，头顶上的几根羽毛都清晰可辨，而单独看这一石头，又像一老翁在眺望峻极峰。
白云在松树洼中飞翔，迫不及待登顶的我把“岳立天中”、“嵩高峻极”的石碑甩在了后面，天爷庙、盘古殿、三极圣母宫、女娲殿便都呈现在眼前。新修的韩愈洞别具一格，韩愈登上华山后吓得大哭，在嵩山上却停留了三日，很雅致的和别人探讨学问。站在峻极峰顶，站在“峻极于天”碑前，我感慨万千，武则天的大周升中述志碑、乾隆的诗碑都没有了踪影，宋真宗避雨的真武庙、峻极寺也随历史的变迁而物事全非，难怪清代大书法家王铎登上嵩山后感叹：“绝顶可怜无一字，侧身霄汉重徘徊”。但是山下却是另一派景象，纸坊水库、李湾水库、西燕村水库像三面明镜，郑少高速公路像一条玉带，而唐庄正在建设的铝厂更给大地增添了亮色。今非昔比，今更胜昔，这是历史的规律。
阴雨烟雾中登嵩山，程颐抱怨云雾“遮断好山教不去，如何天意异人谋”，而范仲淹则欢乐开怀，写出这样的诗篇：“白云随人来，翩翩疾如马。洪崖与浮邱，襟袂安足把。不来峻极游，安能小天下。”雨中登山，李健吾“有雨趣而无淋漓之苦，自然也就格外感到意兴盎然”，我除了这种独得之乐外，还有一种愿望，愿融入这雨这云，滋润嵩山，装点嵩山。

                           （2002年10月）

心情寂寞

畅游逍遥谷

清晨，雨过天晴，天上白云悠悠，嵩山碧绿翠秀，正是踏青的大好时节。经过嵩阳书院，站在逍遥桥上，看水流潺潺，浪花翻滚，叠石溪清澈见底，步道两旁杨柳依依；地堰上小草青青，花儿上露珠欲滴。正往前走，忽见溪西一户人家，石墙灰瓦，房屋古朴，一座小桥相通，好一派醉人景象。遂仿马致远《天净沙·秋思》而吟：青山绿树白云，小桥流水人家，芳草奇石异花，朝阳初升，游人逍遥其中。
登山步道极为宽敞，可并排行走四五人，沿步道晨练的人很多，欢声笑语不绝于耳。河谷里奇石林立，哗哗的流水，像是在倾诉心曲，又像是在向游人致意。河道转弯处，流水甚急，西岸有一块平坦的空地，可能是嵩阳书院诸位先贤小憩之地，于是就离开步道，朝河里走去。早听说河里很多石头上都有名人题字，不免倍加留心。忽见一石伫立，西面甚为平展，走过去仔细一看，石头上赫然有字，“果行育德”，落款为“康熙三十年静庵”。“静庵”是清代名儒窦克勤的号，他是嵩阳书院的高材生，后来又曾在嵩阳书院任教。康熙曾命翰林学士们表演书法，窦克勤写的楷书“学宗孔孟，法在尧舜，而其要在慎独”，得到了康熙皇帝的高度赞赏，难怪此四字如此端庄遒劲。
仰望东边山峰，似有一只老虎贴在悬崖上，此峰就是虎头峰。太阳渐高，虎头峰北山谷里晨雾飘浮，烟霞明灭，煞是喜人。河道大拐弯处，登山步道上建了座漫水桥，因水流较急淹没了所砌的垫脚石。我从上游大石上跳跃而过，绕过“福”字石，走回正路，一石兀立，如一只青蛙头朝南蹲在那里。走近一看，上面也有几个大字：“霁月其襟怀”，书法刚柔相济，飘逸洒脱中又透               出刚劲之气，颇有李北海之遗风。正在琢磨这出自何人之手，忽地记起著名作家耿直先生说过，嵩阳书院的教师们教书之余，常来逍遥谷游玩，这可能是其中一位的墨宝了。想当年，雨过天晴，明月皎洁，清辉遍野，万籁俱寂，几个人坐在这里吟酒赋诗，谈古论今，何等高雅，何等逍遥。耿介先生《嵩阳书院四时读书乐》就描述了当时的情景：“绿满平芜草色齐，燕子初归白昼迟。映溪桃李才烂漫，夹岸杨柳正参差。一年好景是青春，古人读书惜光阴。读书之乐乐未央，夜来微雨长新篁。”
河东岸还有一块石头上刻着硕大的“景”字，据说这里就是景家花园，清代大儒、乾隆的老师景东旸晚年居住在此，专心致志著书立说，《说嵩》、《嵩崖尊生》等都是在此写成的。古时就称这一带为藤花坞，春天百花盛开，争奇斗妍，而又以藤花为盛，花香扑鼻，沁人肺腑，景东阳曾写诗赞叹：“莫道空山不可居，欲寻乐处乐何如，千岩红叶景偏好，一片黄花意自舒。” 而如今这里群山肃穆，清代时逍遥谷里尚有的君子亭、川上亭、观澜亭、天光云影亭不见踪影，而北宋大历史学家司马光的故居更是少有人闻，据说司马光历时十九年创作《资治通鉴》，而有十一年就是在这里所写，一念及此，便不免发思古之幽情，闲情逸致便烟消云散了，这么重要的文化资源湮没无闻，着实令人遗憾。
刚过仙游桥，
訇訇如雷鸣的水声把我们吸引到了逍遥湖前，只见一幅约三丈宽的珍珠帘从湖坝上垂挂下来，而坝西一股飞瀑则顺着岩壁飞流直下。这湖坝是石头所砌，湖水从坝缝中喷射而出，形成飞泉奇观。湖水波光粼粼，清澈可鉴，宛如玉女水仙的梳妆镜落在了这里。前行不远，吕仙观南一巨石伫立在步道旁、从东北方向看，宛若一颗猪头，眼睛、耳朵都清晰可辨，惟妙惟肖，真是鬼斧神工。
人朝前走，水朝下流，流水自崇唐观前的小桥上跌下，浪花飞溅，跳踯翻腾，像一只只小蝴蝶欢叫着朝下游飞去。路旁有一断碑，细看原来是唐默仙中岳体元先生大中大夫潘师正碑，碑文由潘师正的弟子司马承祯书写，此碑篆隶籀三体合一的“金剪刀书法”世所罕见。而这通珍贵的碑碣却静静地躺在荒草里无人问津，更有甚者，一些不文明的游人却在这上面肆意刻划，实在令人痛心不已。崇唐观中现供奉太上老君，其左面的田游岩宅已遗址难寻。崇唐观后面就是新修建的太室山景区停车场，停车场东北矗立着三块巨石，组成一个“山”字，中间石头上刻有“中岳嵩山”四字，落款为“圣历二年岁次六月甲申朔十九日御书”，据说这些字都是武则天亲笔所书，后人摹刻于此，其中“圣、年、月、日”四字为武则天自造。停车场周围嵩管委新栽了很多名贵树木，可以想见一两年后这里树木参天，春天青翠碧绿，夏天荫翳蔽日，秋天红叶映山，冬天冰雪雾挂，那时逍遥谷该是何等怡人！水声淙淙，逍遥谷尽头是中岳行宫，沟壑中路径难寻。返程时兴犹未尽，回视逍遥谷，如一条巨蛇逶迤在嵩山脚下，远望登封市区，高楼林立，在阳光沐浴下熠熠生辉。“苍娃应无恙，当惊登封殊。”兴味盎然，遂口占二绝：
春日寻胜叠石溪，藤花坞中水草肥。温公别墅无遗迹，少年正是读书期。
逍遥谷中逍遥游，凤凰峰上凤凰栖。霁月扬辉襟怀畅，果行育德是至理。

（2002年8月）

心情寂寞

重游八龙潭

八龙潭是一组瀑布潭，激流从峭崖上凌空飞下，异常壮观。高山流水造就的这条瀑布，虽没有卢崖瀑布高大宽阔，但四季瀑水不断，使卢崖望尘莫及。八龙潭，我已去过多次，除第一次回来写了一首小诗外，其他几次都没有写下什么，总觉得对不起这如美妙乐曲的瀑流。因此，文友们打电话邀我去游八龙潭，我便欣然前往。

顺着焦河直上，过了东张庄，沿着新修的沙石公路，穿过中岳区生态农业园，我们便来到了八龙潭口。遥望嵩山诸峰，高下参差，错落有致，像一排排涌动的波浪，又像一团团浓浓的情思。环顾四周，山崖嵯峨，奇石琳琅，南面的山丘，像一只上山虎，峥嵘的山石，欲吐新芽的山栗树，使这只虎更显得威猛无比。北面的山岭像一条巨龙逶迆东去。西北山巅上有一棵老树，树杈中有一个老鸹窝，烘托出了历史的沧桑。小心翼翼地绕过新砌的小水坝，汪汪一碧的绿水便浸染了我的情愫。是一弯绿月亮，是一块温润的环佩，是刚出土的带着锈斑的铜器，是干将莫邪刚淬火的青锋，还是朱自清老人笔下的荷叶、裙幅、碧玉？这湾浓绿的碧水藏在山涧，使我的思维凝固，使我的笔尖涩滞，想像的张力、文字的魅力都显得无能和多余。但水边的垂柳已透出微微的春意，天地人造化了这方神奇，嵩山足可以高枕安眠。
“哗—哗—”，八龙潭瀑布在召唤着我们。转了一个弯，我们便来到了八龙潭边。两条瀑布两池清潭映入眼帘，仰望山崖，有三块突出的岩石，中间就是中岳三十景之一的雄鹰观瀑。五丈高的危崖上飞流直下，跌落在石潭里，瀑水又从石潭跃入下面约半亩大的潭里。两瀑相接，相互辉映，宛如天仙手持白练当空舞，又似织女挥舞银鱼穿梭忙。这是一个初春的薄阴天气，微微的云在我们头顶流着，阳光偶尔从云彩中露出笑脸，使远方的鸟儿也受了感染，鸟鸣和瀑声融汇在一起，不知是王维在即兴吟咏“瀑布松杉常带雨，夕阳彩翠忽成岚”，还是武则天在大发感慨“万仞高岩藏日色，千寻幽涧浴云衣”？不知是山神在鼓掌欢迎我们到来采风，还是龙王在嬉笑我们不识时务为文心诚？我们登上新修的石阶，沿着润湿的岩石转到了上面的石潭边。瀑水从高空冲下，竟在半山腰的石砥上砸出一个深潭，飞流之下必有深渊，在这里得到了求证。圆圆的石潭深不可测，四壁光滑异常，大自然的威力体现得淋漓尽致。四面都是山，人如在井中，我们坐在潭边平坦处，凝视着简陋又不起眼的八龙庙。庙小神灵大，八龙潭附近有龙潭寺，有封建圣母殿，可为明证。
此时风柔云润，站在雄鹰观瀑石下听瀑，别有一番情趣。人常说听风而知季节，听雨而知绸缪，听雪而知丰稔，听瀑呢？我侧耳倾听，听到了缠绵的琴音，听到了悠远的笙声。卢鸿一抚琴而歌，歌声越过悬练峰，萦绕在八龙潭的山涧上空；王子晋举笙而奏，仙乐飘过三鹤峰，回荡在八龙潭的峰峦之中。我倾耳细听，听到了有关八龙潭邈远的传说，听到了八龙潭如烟的往事。龙姬姑娘可怜道人衣破，为之缝补，却因之身怀六甲，遭父怒弃，最后产下九龙，死后被尊为九龙圣母。武则天携太平公主在此沐浴嬉戏，“岩顶翔双凤，潭心倒九龙”。王维举家迁此长居，“流水如有意，暮禽相与还”。白居易携友到此游玩，“举手摩挲潭上石，开襟抖擞府中尘”。我洗耳恭听，又听出了瀑水的心曲，听出了瀑水的豪情。冰冷的瀑水闻春而动，奔腾的瀑水昂然前行，他们要把嵩山的春讯传给颍水，他们要把登封的喜讯报告东海。听瀑而知瀑水的奋发，听瀑而知瀑水的志向；水不仅能养育生灵，滋润生命，还能催人踏上新的征程，使人不负流水年华。
离开瀑布，顺着石阶继续登山，野生的油菜散发着芬芳，鲜黄的花蕊悄悄传递着春的信息。登到在下面看到的中间那块突出的岩石时，我站在悬崖边往南观望，胆小的才女琴心惊叫着让我小心，回走几步，那岩石还真像雄鹰在神定气闲地观瀑呢。在它的鼓励下，我又探身西望，这便有了惊人的发现，深涧中三潭高下相连，下面的两潭形成倒放的阿拉伯数字“8”，上面的潭令人叹为观止，水从上边奔流而下时，左冲右突，竟在西侧的岩壁上掏挖出两个大石庵，石庵底部皆平坦，可卧可憩，我戏称之为“两床潭”。在我的叹赏声中，另一才女无情大胆地探身观望，“太神奇了，大自然的造化真是奇妙无比。”前面不远的幽涧中又有一潭，像只蜗牛盘卧，文友风珏称之为“逗号潭”，并为之留下倩影。继续前行，有石阶路可通深涧，第二次我和山友们来时是用绳索系在树根上滑到涧底的，如今险阻变通途。下到谷底，看到流水在这里呈“S”形拐弯，潭水状如舞龙，头南而尾西北。举目西望，西边山涧瀑水跌宕而下，镶在两条湿湿的黑边里，令人惊异的是，飞溅的瀑水竟在近乎笔直的岩壁上又凿出三个小石潭，瀑水落下时，依次形成朵朵白莲，“玉树临风”不觉从我脑际滑落出来，我命名它为“三潭瀑”。北面山涧中“哗哗哗”的瀑流声撞击着耳鼓，引逗着我、风珏和无情，可惜三潭瀑下的大潭阻挡了去路，不能欣赏那瀑流的丽姿。回归正路后，坐在石桌边稍事歇息用餐。我们边谈着感受，边欣赏四周的美景。南面的山峰是明显的弓形背斜褶皱，纹理分明，一直呈弧形向西北伸延到八龙潭瀑布边。东面悬崖边有一巨石，酷似一只青蛙蹲伏在那里，有趣的是它背上有一棵老树，树枝中又有一个鸟巢，不禁使人浮想联翩。北面山崖有一东北西南向的豁口，隐若如石门，鸣溅的水流声又招引我们继续前行。下了石阶路不远，过了吸脐岩，往沟底又有一石隙小径，按着石棱，扳着石缝，手脚并用下到水边，坐在南岸缓坡巨石上休息，往下东看，一潭如扇，又像一只海蚌；往北上看，又有三个小潭碧水相连，而石门处一瀑垂落，宛若一人在一幅黑布上荡秋千。休息时，在风珏的鼓动下，我们四个轮流表演了节目，一首民歌，一段曲剧，一个笑话，一次合唱，其乐融融，心旷神怡。我们的歌声，我们的笑声也融入了瀑水，随着这条巨龙蜿蜒下山。
返程中，几个文友问我，春暖花开时节，是否故地重游，我以诗作答：“空山寂静心气闲，随云伴鸟游龙潭。明日尚作采风计，此地水长诗韵远。”

（2004年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