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岳烟雨

心情寂寞

游团圆沟记

几次都想顺着万岁峰东沟登嵩顶，那是一条御路，当年汉武帝游嵩山时就是走的那条路。我们是凡人，绝不可能听到“山呼万岁”之声，但从多条路登嵩顶，从不同角度去欣赏嵩山瑰丽的景色，这个愿望却一直萦绕在心头。
前不久，在调查嵩山传说时，听书院村李仁义老人说万岁峰东沟名叫团圆沟。于是，就在一个秋高气爽的下午，我邀了两个朋友一道去游团圆沟。顺着启母石东边的山间小径，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品尝着红玛瑙似的酸枣，回味着汉武帝游历嵩山时前呼后拥的场面，沟中小鸟的鸣叫招引着我们前行。正往东走，抬头往北一看，坡顶上有一块石头酷似孙悟空，只见它面向东南，一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是在回想西天取经的往事儿，是在想怎样处治妖魔鬼怪，还是在等待猪八戒探路回来。让他静静地思考吧，我们还要登山呢。
转过弯，就进了团圆沟，只见两侧悬崖峭壁，巨石兀立，更有甚者，一些贪图一时之利者开山炸石，致使石块堆满了山谷，堵塞了道路，我们只好踏着乱石前行。山沟狭窄，两块巨石像大门两侧的柱子，这就是第一道石门了。进门后朝门柱上看，东面的巨石隐约像一只老虎，西面的巨石上有一处就像一只青蛙蹲在那里。这时已经看不到登封城了，东边山峰上有一巨石很像猪八戒头，嘴巴上翘，眼睛望着北面，大概是在监视游人，不想让人骚扰它的华居——猪八戒洞吧。嵩山岩石多属硅石和石英石，太阳照射在乱石上，分外耀眼，金光闪闪，忽地想起化学老师说过，这些石头和金子一样化学成分都是二氧化硅，只是分子排列不同，就有了高下贵贱之分。这样想着，一抬头一堵石壁挡在了前面。那石壁呈赭红色，在阳光照耀下，分外刺眼，只是这赤壁比不上三国赤壁和黄州东坡赤壁，没有名人在这里题诗刻字，但却保留了其自然生态，可供后人遐思。
赤壁西侧又有一道石门，比第一道石门略窄，穿过石门，坐在北边的石头上歇息，前方山岭极像一只下山虎，头部朝东，一细高石头就像老虎尾巴撅着，丛丛青草呈波浪形展开，宛如老虎身上的花纹。沟底有一棵树，树叶已半干枯，每片树叶根部都挂着一只辣椒状的“灯笼”，我不禁好奇地上前摘下一只，原来是三片小叶裹成，里面有四颗小果实。刚开始同伴误以为是木胡梨，王老师说：“那怎么会是木胡梨，那是木兰头。”“木兰头，”我惊讶地说，“书院门前卖的木兰菜馍是不是这树叶？”“就是，现在人们都想吃点野味，灾荒年吃糠咽菜时，这是能吃到的最好的东西呢。”
盛世开太平，雄才大略的汉武帝元封元年（公元前110年）游嵩山时也应该是西汉国富民强的时候。在封建社会那样的人治时代，明君盛世，老百姓望眼欲穿。我又想起了李仁义老人给我讲的团圆沟的传说，明朝末年，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李际遇揭竿而起，老百姓纷纷参加，反登封，杀知县，占御寨，攻巩县，迎闯王，进北京，官兵恼羞成怒，大开杀戒，据说当时登封县血流成河，马峪川一家人躲藏到这里才幸免于难，全家团圆，因此这条山谷就被称为团圆沟。治乱之比，有天壤之别。人们渴望幸福生活，天理使然；如今，人们丰衣足食，回归自然，把品尝野菜当作享受，当然也无可厚非。吃糠咽菜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让野菜来调剂我们的生活吧！
再往前走，沟东三个鲜红的字映入眼帘，“遇圣峰”，那是汉武帝遇见九嶷仙人的地方；前边不远处沟西又有三个大字：“狮子峰”，峰若雄狮，和前面的下山虎一起，更能衬托出汉武帝游嵩山的威武场面。前面两块巨石又组成了第三道石门，门西巨石上有一突出部分，就像一个小菩萨在面向西天打坐。过石门后再看这巨石，又像一个人在低头思过。走上一道山梁，两条山谷的水在这里汇集，中间一道山梁可直达登山步道。这时，登封城又像扇面一样展现在眼前，西侧万岁峰高耸云天，东侧遇圣峰郁郁苍苍，仰观白云悠悠，俯视菊花遍地，前看红叶若现，后望乱石穿空。天空中不时有几只苍鹰盘旋，山林中时有笑声飘出，再往东看那“猪八戒”，已找寻不到了，只见那半山坡上石块林林立立，如狼奔豕突，又如群羊吃草，这时只见一群人从林子中说笑着走出来，有的背着木胡梨，有的手举野菊花，有的手里一根棍子拄着，汗流满面，却又兴奋不已。一问才知他们从嵩顶那边过来。看看天色，上嵩顶已不可能，但猪八戒洞是非去不可的。
猪八戒洞在半山崖上，我们顺着中间的山梁向上攀登，回首观望万岁峰，峰顶南侧有一石头酷像鲁迅先生中年时的头像，五官分明，只是脸部略胖。树木茂盛，小路难寻，但“鲁迅先生”激励着我们，于是就径直前上，葛针划破了手，蜘蛛网蒙住了脸，但我们仍然勇往直前，矢志不移，终于找到了猪八戒洞。我们蹬着山崖下的树，身子紧贴着岩石，抠着石棱子，小心翼翼地爬到了洞口。洞约有一米半深，宽约三米，洞底部有一层虚土，虚土层上有不少鸟爪印。我还怀疑洞内是否安全，可是一览无余，别无他物，于是我们就大胆地进到洞内。洞内四壁呈紫青色，略泛斑斑金光，洞壁毛茸茸的，像页岩，层次分明，就像猪八戒刚在里面靠墙卧过，猪鬃痕印在了洞壁。用手一摸，便纷纷脱落，看来这岩石风化严重，那里还用得着老猪的十齿钯，懒惰的猪八戒只用身子一拱，便在这里拱出一个洞来，刚好能躺下自己和高姑娘。山下有个高庄村，传说就是高老庄，当年唐僧师徒西天取经路过此地，猪八戒在此娶了高姑娘，做高老庄女婿前就住在这个洞里。凑巧的是登封城西北还有一个北庄村，以前叫陈家庄，据说是唐僧的老家，当然这只是传说，不足为信。但越是不真实的东西越能引起人们的兴趣，附会穿凿，越传越邪乎，不由你不信，这就是中国文化的特色。老人们常说，站在洞内，只能看到高老庄，员外家那两层土楼气派着呢。可现在我们却看到了电信大厦、少林国际大酒店、登封电视台大楼，高庄已经被城区包围了，猪八戒如果这时回来和高姑娘团圆，恐怕还要呆里呆气地寻找半天呢。怪不得遇圣峰上的那个“猪八戒”向北眺望，原来是在寻找自己的老家哩。
想来这一路也真是有趣，奇异的山石，峥嵘的山峰，处处景色秀美。可惜天色已暗，我们便依依不舍地离洞北上，绕过胜观峰、虎头峰，沿马蹄沟下了山。

                       （2002年9月）

心情寂寞

谛听石幔峰

你不一定知道石幔峰，但你可能听说过嵩山气象站。因为她是古老嵩山上唯一的一座现代化设施，她贯通了嵩山的古今。历史的烟云掩遮了石幔峰的风采，气象站现代文明的气息淹没了石幔峰微弱的声音。“仰看成岭俯成峰，屹立胜观起云中。难识石幔真面目，只缘气象矗碧空。”我萌动了倾听石幔峰的雅兴。
五月初三上午，我自仙游桥离开登山步道东去野猪坡，沿着石板砌就的小径萦回而上。这石板路是通往气象站的，当地农民也有称之为万岁台的，据说是武则天封禅嵩山时修的，气象站建好后又加以重修。这是否历史的真实，我不能还原，只能姑妄听之。这一听，便听出了历史的跫音，听出了凤凰和鸣的仙乐。唐高宗和武则天为封禅嵩山，多次来到石幔峰下的逍遥谷，曾两次拜访心仪已久的著名道士潘师正，“时太常奏新造乐曲，帝又令以《祈仙》、《望仙》、《翘仙》为名，前后赠诗凡数十首。”这些仙乐召来了成群的凤凰，栖集在潘师正隐居处东面的山头上，此山头便有了一个雅致的名字——凤凰峰。
坐在半山平坦处的一棵大棠梨树下，观赏四周的景色，虎头峰上的石虎、玉镜峰上的玉镜都因高度和角度不同而不见了，少室山像一只巨象静静地卧在那里，顽皮地将长鼻子卷起，五乳峰上的达摩像熠熠闪烁，卧龙峰上巩义人建的亭子清晰可见，但吸引我目光的是玉柱峰南的一块石头，它酷似观音打坐，和峰下掩映在绿树丛中的观音阁相呼应。我闭上双眼，在凤凰和鸣中仿佛又听到了山下古嵩阳书院的琅琅读书声，听到了少林寺悠扬的钟磬声，听到了老君洞信徒们的诵经声，听到了观音菩萨普渡众生的心声。棠梨树根部刚露出地面就分成了两株，并蒂棠梨的优美身姿也仿佛成了一曲恬静的仙乐，陶醉其中的我又信步前行。
走不多远，“凤凰峰”三个大字映入眼帘，“凤凰峰”和“野猪坡”，一雅一俗，一美一丑，一虚一实，但就这样和谐地统一在人们的记忆中，后者的生命力似乎更强一些，以致大多数群众并不知有凤凰峰这个名字，正如石幔峰和气象站。再往前行，见到一大片裸露的岩石，酷似一只石虎蹲卧，坐到在虎背上，惊动了一只灰色的小鸟，她便展翅飞到了对面的山崖上，同时不停地“咕咕，咕咕”呼朋引伴，果不其然，“啾啾，啾啾”，“嗯儿嗯，嗯儿嗯”，“咯唧咯唧”，“嗯哼嗯哼”的各种鸟叫声便不绝于耳，“好鸟相鸣，嘤嘤成韵”，“鸟鸣山更幽”，汗流浃背的我便沉浸在这大自然的交响乐中了。
倾听着这天籁之声，不知不觉便穿过了黄栌和橡子林，登上了石幔峰，来到了气象站。今天游人不多，没有了往日热闹非凡的景象，气象站孤零零地兀立在那里，好像做错事的孩子。早已落后的气象观测仪器都已锈成了乌黑色，唯有“国家气象局CA-1型”的标记还清晰可见，风速仪不停地转动着，细微的声响又鼓荡在我的耳膜内。我似乎听到了南边万岁峰迎接汉武帝的“山呼万岁”声，听到了乾隆皇帝登嵩山骑马从此经过时的马蹄声，也听到了山下唐高宗和潘师正探讨修道的对话声；我又仔细谛听，听到了平日游客们爽朗的笑声，听到了修建登山步道时“背山工”的沉稳的呼吸，听到了山下登封市区家家户户的欢歌笑语，听到了郑少洛高速上汽车的川流不息，听到了登封铁路上火车的风驰电掣。这是一曲古今文明的和弦，这是一曲时代进步的高歌。
倾听石幔峰，我走进了嵩山的灵魂，古老的嵩山告诉我，帝王的霸气终究挡不住时代的洪流，唯有不断的奋进和攀登，才能创造美好的未来。
（2006年6月）

心情寂寞

起云峰游记

“五岳之山，布敛云雨。云触石而出，肤寸而合，不崇朝而遍九垓，峰云是矣。”中岳嵩山“峰每出云”的就是起云峰。从跑马岭上峻极峰，多次从起云峰峰腰经过，就是没有登过顶；多少个日子，登起云峰“坐看云起时”便时常进驻我的梦乡。
在春暖花开撩人诗情的时节，我和钦友相约攀登起云峰。从太室山旅游停车场下车，顾不得欣赏逍遥谷的美景，也无遐顾及逍遥泉的叮咚声，就兴致勃勃地径直上山了。我们选定的这条登山路线少有人走，一般人们最多到达水晶洞，这次也算是探险之旅吧。
山路崎岖，不一会儿便到了那块突兀的大石头下，这石头是往水晶洞的醒目标志，它挺出于树林之上，像一位仙人为人们指点迷津。绕过大石头，便进入了茂密的树林，前行不远，又见到了一矗立的巨石，其西、南两面如刀劈了一般，东面有一棵树，攀到树上可能会跳到石头上，因为前面有更险的地方，就不再登石观景了。
约半个小时后，我们来到了水晶洞。嵩山出产水晶，罗汉洞、文殊洞都有水晶，此洞六七十年代，部队在此开采过水晶，现已废弃，人们就称之为水晶洞。附近的人们双休日三五成群地到这里来觅宝，以期能打条水晶项链或换个戒指什么的。这里洞很多，又洞洞相连，有的洞内有洞，有的洞内又有窨洞，不敢贸然进入。小心翼翼地从南洞口进去，边投掷石子测距，边缓慢前行，进去十几米后遇到了一个窨洞，只好又慢慢退出。出洞后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循声过去，只见面朝西的洞内有人在用锤子敲水晶，他们采下的石块上粘附着水晶石，水晶为六棱透明晶柱，半透明或不透明的含杂质多，采晶人说这些是还未发育成的水晶。和采晶人告别后，就顺西而去，经过一个大石庵，走到了一个大而平的石头上，正想略事休息，登山步道上的欢声笑语不时传来。禁不住诱惑的我们也吹起口哨、大声长啸，和他们遥相呼应。回音在山谷间激荡，此起彼伏，欢乐的情绪似乎也感染了山上的鸟儿。拐过一个弯，径直东上，在鸟儿的指引下，我们就看到了高耸入云的起云峰。
刚开始还隐约有小路，不久就只好南绕北拐，时而披荆斩棘，时而在石头上跳跃，最后只好沿陡峭的悬崖边缘前行。在一处两丈多高倾角至少六十度的石壁前，我们止住了脚步，东瞅西望，左顾右盼，一边是万丈深渊，一边是高崖绝壁。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我们破釜沉舟，决定沿石壁直上。双手牢牢地抓住石棱，紧紧地抠着岩缝，身子几乎贴住石壁，每上一步，都胆颤心惊。越是怕狼来吓，钦友不时说：“木哥，上不去吧。”说得我几乎腿都软了，边贴住石头喘息边劝诫他小心。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后，我攀了上去，四下找不到树枝，最后我把脚伸下去，让钦友拽住上来。刚松了一口气，我也感叹起路途的艰难，恢复镇定的钦友就引用鲁迅先生的话说，世上本来没有路，走得人多了，也就成了路。是啊，要做一名开拓者，没有“荜路蓝缕，以启山林”的勇气是不行的。遥望登山步道，我们对前人的勇气敬佩有加，徐霞客游嵩山下山时，就是顺着现在的登山步道而下的，那是怎样艰难啊：“然皆垂沟脱磴，无论不能行，且不能止，愈下崖势愈壮，一峡穷复转一峡，吾目不使旁瞬，吾足不容求息也。”而现在天堑成通途，正是几代开拓者的不懈努力才有现在游人如织的场面。
行百里者半九十，还得继续登攀。朝上望去，只见一块石头极像观音菩萨双手合十挺立在峰顶北侧，“观音朝峻极”，我为这一发现而激动。谁知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松树林，又走几步就到了从卢崖瀑布修过来的登山步道，禁不住欢呼雀跃，刚才的劳累、惊吓遂一扫而空。离开登山步道，没费什么周折，就登上了起云峰。三角架还在，但已锈迹斑斑，在卫星导航的今天，不知是否还发挥着作用。六十年代地理大测量时，在海拔1440米的峰顶树立了一个铁制三角架做航空标志，所以很多地图标注嵩山最高峰——峻极峰位置时，往往把起云峰当作峻极峰。这样，海拔1492米的嵩山峻极峰就被平白无故地削减了50米。
坐在起云峰上，北望峻极峰，一副接受众峰朝拜的王者气象；西观少室山，挺出云表之上；南望胜观、虎头、万岁、浮丘、青童诸峰，错落有致；往东俯视，郑少高速似巨龙舞动。起云峰，天旱时节人们对你寄托了太多的希望，适时而云雨是人们对你的期望。坐在起云峰上，吟咏着明代登封知县傅梅的诗：“古称云从龙，雨降云先起，望不慰三农，漫天亦徒尔。”一位县令时刻不忘记农民，比那些隐居嵩山只知吸纳嵩山纯净之灵气而不知是否能提炼出纯净品性的隐士实在要强得太多。
由此我联想到，世上之事，世上之官，要做到名副其实并不难，关键是看你有没有一颗爱民之心，有没有事业心和责任感。为官者当以傅梅为楷模，当以起云峰为鉴，不要犯错把起云峰当峻极峰的低级错误，也就不枉为官一任，不枉公仆之名分了。
圆了梦，经过西流泉，绕过松涛峰，从三皇口下山时，蓦然回首，起云峰像一条大鲸，浮游在登山步道之上，似乎在劈波斩浪，要把我们带到更美好的地方。

（2004年4月）

心情寂寞

万岁峰游记

忘不了万岁峰下那一片杨树林，春天来临时，她最先装点江山，一团绿雾把万岁峰衬托得更加崔嵬。这团绿云缭绕在我的心头，使我对万岁峰有了无限遐想。于是，槐花飘香时节，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携妻去攀登万岁峰。

启母石就隐藏在那团绿雾之中，那淡绿色的云雾，不，那翠绿色的云雾，把她裹了个严严实实，使人难识其真面目。及至走近，启母石——这块被神化了的石头，兀立在眼前，不规则的形状，我一时不知如何来描绘，如何来形容。有棵树紧紧地贴在启母石上，努力地向上生长，是要沾点启母石的“神”气，还是要用树荫来为启母石遮风蔽雨？我百思不得其解，但我希望是后者，人们为什么要依附他人呢，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洋洋得意，但终究不是巨人。“石破北方而生启”，我仔细查看了横躺在北边的那块大石板，其纹理，其棱角，和矗立的巨人原本浑然一体，不知何年何月，不知什么原因两相分开了。我只相信裂开时绝不会生出夏启，不过一经神化附会，这块巨石就扬名天下了，就连大才子吴承恩也受了启发，把孙悟空也写成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启母石以北散落着很多巨石，呈线状分布。顺着林间小径向上攀登，欣赏着这些千姿百态的石头，有的像卧牛，有的像睡狮，有的像大象，有的像绵羊，有的别具形态，什么也不像。那绵羊石，头朝北，似乎也想登山呢，后部的裂纹恰好形成了一只大尾巴，不知那尾巴下面是否也藏着海娃的鸡毛信。绵羊石不远，有块石头上刻有“万岁峰”三个红字，万岁峰在嵩山七十二峰中，其地位、名声仅次于太室山主峰峻极峰。元封元年，汉武帝刘彻来嵩山游玩，从石门沟登上万岁峰顶，在山谷中听到有人在呼喊“万岁”，他“问上上不言，问下下不语”，就认为是嵩山山神在迎接他，高兴之余，就把此峰命名为万岁峰，并在峰顶建万岁亭，峰下建万岁宫，还把山脚下的三百户人家划设为崇高县，负责祭祀嵩山，这便是登封县建置之始。一路走来，欣赏的是自然风景，游览的是历史文化。嵩山就是这样别致，五岳之中海拔倒数第二，但名气仅次于泰山，因为她的每一块山石、每一棵树木都蕴含着历史、传说，都具有文化的内涵。
抬头仰望，万岁峰像一个正立的三角，是一块硕大的石英岩。仔细观察，也看不出启母石是从何处滚落下去的，但那山崖上分明有一个直立的长方形，颜色稍微有点青黄。传说大禹治水，其功至伟，玉皇大帝就命鲁班为他刻制一方匾额，以铭记其功，莫非这就是那块匾额？当年鲁班是怎样刻凿的，匾额上的文字应该是什么，我又陷入了历史的思索之中。“快看，这是什么花？”妻子一声发问，把我从遥远的历史拉回了现实。荆条丛中，石头缝间，满山坡都是这种蓝花，花茎并不粗壮，一茎之上有五六朵的，有七八朵的，每朵都花开五瓣，从花尖到花心，颜色由重到浅，深蓝，蓝紫，紫白，更妙的是每朵花花茎交接处都有一个花筒伸向一边，像一只尾巴，孤陋寡闻的我只好对妻子说，这是翘尾巴花，才算蒙混过关。
从“石匾”西边一道石缝中翻过去，站在“石匾”之上，一览登封城，楼房林立，新世纪大酒店、电信大厦“鹤”立楼群，熠熠生辉。往峰顶去的路上，西边郁郁葱葱；东边嵯峨嶙峋，仿佛一条苍龙昂首直上，嶙峋的山崖像片片鱼鳞耀眼闪光，我们就踏着鱼鳞前行。时而在林间穿行，时而在鱼鳞上跳跃，时而坐在树下小憩，时而躺在山石上望天。鸟儿在天空盘旋，唧唧啾啾，白云随着春风飘悠，宛若绫缎。蓦然转首西方，袭袭白云像羊绒一样平铺在蔚蓝色的天幕上，天上的织女如果看见，恐怕也望尘莫及。
倘佯林间，不知不觉，我们便登上了万岁峰顶。峰顶上，蝴蝶翻飞，白蝶、黑蝶、黄蝶，以黄蝶居多，使万岁峰倍增风采。还有一种花，独茎，叶细长，和西瓜叶相似，未开花的，顶部有一柱状花苞，苞面上粗糙不平，宛如荔枝的表皮；已开花的花冠呈绒线毛状，粉红色，黄蝴蝶落在绒毛上，像蜜蜂在采蜜；盛开的绒线毛下垂，轻盈袅娜。万岁峰北、东、南三面皆为悬崖峭壁，令人胆寒，想起南面悬崖上鲁班刻的石匾，才明白老年人形容山崖陡峭时所说的“匾挂石崖”的含义。俯瞰石门沟，想象着汉武帝登山时的情景，以前看书时看到“山呼万岁”，总不解其意，明明“万岁万岁万万岁”三呼万岁，何来“山呼万岁”呢，看过《说嵩》后才恍然大悟，后来到开封游览龙亭，见到一石牌坊上大书“嵩呼”，更倍感自豪。
万岁峰犹在，万岁亭呢，转遍山巅，片瓦不存，遗址难寻。汉武帝今天若再次登临，万岁峰是否又该改称蝴蝶峰呢。汉武帝为追求长生不老，过量服食丹药而死，可今天仍然有人想延年益寿，把绵枣当做人参果来吃，不也荒唐可笑吗。李白游嵩山时，曾写过一首诗《嵩山采菖蒲者》，“喻帝竟不悟，终归茂陵田”，挖吃绵枣的人应该有所醒悟，不要再希冀延年益寿而贻笑大方、破坏生态。
一座山峰，两个帝王，大禹治水，启母石和石匾使他彪炳千古；汉武帝前来游玩，闻山呼万岁，遂为之命名。形式的和内容的，神话的和传说的，交相映辉，万岁峰足可傲立嵩山。
从峰东豁口处下山，蓦然回首，豁口北侧山头极像如来佛，我不禁又痴迷了。

（2003年5月）

心情寂寞

胜观峰游记

端午节前夕，妻子回了娘家，不爱在家独处的我就上山采艾。登山步道河边的树荫下，到处都是被酷热逼迫离家纳凉的人，自知分享不了那样悠闲的情调，一时也没找到艾，就决计登攀胜观峰，去享受大汗淋漓之后山风馈赐的清凉。

过了仙游桥，离开步道东去，山路两旁弥漫着木荆花的清香，蜂儿不时亲吻着紫色的花儿。盛开的木荆花把山麓打扮成了青叶紫花有机统一的世界，这花儿非常别致，每朵花除四片同样的花瓣之外，其中一片瓣之上还叠生着一片较大的花瓣，招蜂惹蝶的是那些淡黄色的花蕊。
南峒沟和中峒沟之间裸露的山脊和胜观峰相连，那山脊我称之为苍龙背。看山不走山，有时登上一个山岭才发现和目的地隔着深沟险壑，但仰望高山俯瞰山谷的乐趣，使我养成了走岭脊不走山沟的登山圭臬。在南峒沟口看不到胜观峰顶，南望虎头峰，半山腰处有一组岩石，如海豚拜佛；沟北的岭脊上有一石如菩萨面西打坐，稍下有一巨石如山羊回头，似乎刚从胜观峰顶下来，还恋恋不舍峰顶的美景。我不由心动，随即加快脚步，转而北上苍龙背。
苍龙背像一块大石板斜搭在胜观峰上，与地平呈近乎45度角。走在苍龙背上，主要靠五个脚指的力量，简直像在飞檐走壁。脚下石英石的闪闪金光，如同一条条小金鱼在眼前乱跳。汗流浃背，挥汗如雨，大汗淋淋，与“汗”有关的词语一下子从脑海中蹦出，汗珠落在石头上，像一朵梅花，但转瞬即蒸发了。阳光的强烈烤晒，使苍龙背了无生机，只有岩缝间挤出的木荆等少量植物还在装扮着巉岩。有一种类似酸不笈草的植物，圆形小叶，红色的小花与紫色的木荆花相辉映。坐在北崖边“老鹰探海”石上休息时，发现苍龙背上真是奇石琳琅。山下看到的绵羊回头石，又像鹿回头，北侧有一圆洞，鹿角更显分明了。其下一巨石像一位千年古猿，在拱手作揖欢迎来客。其上崖边一石像雄狮怒吼，再上一石如玉兔望月，还有一石如狗在舔前爪。前走不远就是山下看到的菩萨打坐石了，而近看则像埃及的狮身人面像。
绕过狮身人面石，又可看到胜观峰顶了，虎头峰像一条鳄鱼扑向胜观峰。岭脊越来越窄了，黄栌树愈来愈多了，花期已过的黄栌树铺下了一路浓荫。前方巨石林立，围成了一座石城，东南角一石顶端有人头像，非常像鲁迅先生，寸发直立，目光冷峻，胡须如隶书的“一”字。山谷中传来了鸟鸣声，只见鸟儿结伴在山谷上空盘旋，伴着鸟鸣，一会儿就来到了石城。石城南门敞开，可以上下。说是门，其实是两石间的缝隙，五大三粗的人只能侧身而过，如果是日本的相扑队员，对不起，打道回府吧。
石城之上尽是密林，遮天蔽日的是黄栌树、山榆树和山栗树。穿过密林，便看到了山顶的登山步道，铁梁峡也赫然映入了眼帘。不知是哪位仙人一剑劈开了铁梁峡，把胜观峰和气象站分开了。以前从嵩顶到中岳庙，都走铁梁峡，登山步道修好后，就改走胜观峰顶了。
胜观峰原为观胜峰，据说站在此峰可以观登封胜景。站在胜观峰顶，南望箕山、熊山、蜜蜡山，飘浮于尘雾之上，不睁大眼睛，难以看出其面目轮廓。而虎头峰、万岁峰、浮丘峰、遇圣峰、悬练峰、青童峰皆俯首称臣。五指岭、少室山屏立太室山两侧，像日月童子侍卫玉皇大帝。向北扫视卧龙峰、玉柱峰、玉人峰、玉女峰、金壶峰、松涛峰、石幔峰、起云峰，她们都唯唯诺诺地朝拜在峻极峰脚下。想当年汉武帝、乾隆帝登上此峰，遍览中岳秀色，怎能不心潮澎湃，豪情顿生呢？
群峰起伏，满目青翠，绿树若黛，山岚如烟。渐渐地，心情也因着山色山风的浸润而变得纯净和透明起来。不登胜观峰，不知峻极峰之高；不登胜观峰，不知登封市之小。不登胜观峰，不知山风之爽。乐不思家，真想在此过神仙般的逍遥生活，遂拔艾吟诗返程：
登攀胜观峰，日见三花容。始知纳凉客，不晓嵩山风。中岳夕阳下，颍水清烟生。坐待王子鹤，归来松上听。

                              （2004年6月）

心情寂寞

虎头峰游记

虎头峰耸立在登封市区北，因峰半腰突出的巨石如下山的猛虎而得名。

前去登攀的那个上午，在冬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丽日和风，煦阳高照，吹面不寒。心情也受了感染，暖和和的，走起路来，不觉履匆步健。
虎头峰脚下的二郎观，是登封诸多寺庙中一个玲珑别致的地方。二郎观原名峻极中寺，山上七十二峰，山下七十二寺，二郎观和虎头峰相对应，也是古代嵩山名寺之一。宋代时，名人登嵩山多从这里经过，值得一提的是，退隐嵩山的洛阳九老之一的刘几每次登嵩山后都要在峻极寺的墙壁上刻下一个记号，七十五个记号，使得他成为古代有史可查的登嵩山次数最多的名人。峻极寺何时改成二郎观，庙中的道姑实在说不清楚。不过，现在二郎观寺庙合一，前殿供奉二郎神杨戬，大殿供奉观音菩萨，西侧殿供奉地藏王，在保留了峻极寺的文化风格时，也彰显了嵩山三教合一的特色。
走出二郎观，东行不远，只见郁郁葱葱的柏林之上，一只猛虎昂首挺立于虎头峰上。同伴说，在城西南飞机场一带看是只下山虎。而在这里怎么看都像上山虎，头朝东南，虎口大张，两腿后蹬，英气逼人，好像在引颈长啸，一副“舍我其谁”的威武气概。
披荆踏棘，穿越柏树林，举目四望，仿佛来到了石头王国。大小不一，形态各具，有的像金龟献寿，有的像老翁点头，有的像童子拜佛，有的像猴子观天。隔沟而望的是马蹄石，相传大禹治水时，一次刚回到嵩山老家，听说三门峡水情告急，便策马西奔，马儿后蹄蹬在石头上，前蹄踏在少室山上，纵身越过了嵩山。石头上因有清晰的马蹄印，故得名马蹄石，而虎头峰下的山沟也得名马蹄沟，这样，自然的景观便具有了文化的氤氲。前行不远，只见一块石头上刻有“虎头峰”三字，亦隶亦楷，字体虽工整，红漆却已斑驳，走不到跟前很难辩认出来。
山路越来越陡，低头看路，更要瞪眼上坡。这一“瞪”，便寻到了诸多景致。一块巨石，五彩斑澜，和那只泛红的“猛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巨石上部美猴王孙悟空悠闲自得地仰躺在上面，像是在回味西天取经路上的奇特经历，一只小猴蹲在西边侍奉，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可眼下猴子和老虎默契相处的情景使人更觉有趣。再往上走，到了一块巨石上，巨石是白色的石英石，纯度之高，令人惊叹，像白色的玛瑙，又像实验室里人脑的模型，曲折回环的纹理又给人添上了想象的翅膀。“虎头”东侧一部分宛然猪八戒脸，僧帽、大耳、黑眼、长鼻，清晰而生动。“老猪”是在监视“孙悟空”，还是在遥望高老庄，自然的造化谁也说不清楚。
顺着崖根，靠石棱和荆条的力量，历尽艰难，攀爬上虎背。摸过老虎屁股，又从北侧的山沟翻到老虎头上，随行的摄影师老王把我们这几个胆大妄为者定格在虎头上。据说张道陵嵩山修道炼丹，丹成而龙虎现，这虎是否就是那只虎？带着疑问继续前行，一边是深不可测的马蹄沟，一边是悬崖，倍加小心之余，仍不时在搜寻奇景。一不留神，就又发现平日看到的紧傍虎身的鹰翅坡像钟馗侧身躺着，是在发泄胸中的块垒，还是在思考如何捉尽鬼魅，我们不得而知。
过了虎头，便是稍为平缓的山坡，在山石上跳跃，在衰草间寻蹊，一会儿眺望峻极峰，一会儿回望少室山，你说一段趣事，他念一条短信，不时拊掌而笑，便觉快活无比。平日有人常问，你们上山图什么，就以“出出汗，活动活动筋骨” 搪塞，因为无拘无束放飞心情的悠哉自得实在难以描述。在山下看到虎头峰颠的那棵柏树近在眼前，我执意要去和它会面。走近了，却是五棵同根的柏树。它们临崖而立，和清风嬉戏，与白云亲吻，白日俯视苍生，夜晚对话明月，孤单而不寂寞，居高而不自赏，就这么与世无争地挺立着。郑板桥的《竹石》：“咬这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虽是描写竹子的，却也描绘出了这柏树的精气神。
到了峰顶，坐在石头上，回想“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老虎屁股摸不得”、“老虎头上搔痒”等熟语，我们几个也算虎虎生威。眺望万岁峰、胜观峰、峻极峰，风流是它们的，因为它们都和帝王有缘，汉武帝闻听山呼万岁的欣喜、朱元璋少小放牛登山的祈愿，乾隆登上嵩山极顶的自得，但这些都随着山风远逝了，倒是虎头峰的故事却在道经里绵绵不绝。唐代李荃隐居嵩山，曾在虎口崖下岩穴中发现一只木匣，打开一看，里面有一本白绢裹着的经书，原来是《黄帝阴符经》，扉页上标明寇谦之收藏。李筌见经卷已快朽烂，就逐字抄录下来，反复阅读，领悟了“天人合发，万变定基”的道理，最终成为一名高道。李荃有幸，虎头峰也随之成为嵩山的几座道教名峰之一。虽无帝王之宠，却有仙风道骨，虎头峰和道教还真有不解之缘。虎头峰虽低于周围山峰，但其风景和文化意蕴却毫不逊色。二郎观、马蹄沟、上山虎、钟馗石、多头柏等点缀了风景，虎头峰下的崇福宫唐代以降更是名道云集，他们和李筌又共同守护着虎头峰，创设出了自己的精神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我们也惬意无比，无以为忧，尽情享受着大自然的恩赐。
虎头峰，一座特立独行的山峰，一座萦绕着道教仙气的山峰，一座让人快乐无比的山峰。

                                                                                                                                                                           （2007年元月）

心情寂寞

会善寺参观记

天下名山僧占多，中岳嵩山更是历代高僧情钟之地，有山上七十二峰、山下七十二寺之说。寺院占据的都是形胜之地，会善寺尤是如此，她背依积翠峰，面对胭脂坡，东倚龙山，西踞卧虎岭，是典型的龙行虎卧之地，堪为嵩山第一胜地。会善寺别具一格，每次到会善寺都有收获。

会善寺原本北魏孝文帝离宫，后来恭陵王施作福田，为澄觉禅师精舍，隋开皇年间赐名会善寺。毕竟曾经是皇家寺院，山门就不同凡响，门前的石狮子和少林寺、中岳庙大门石狮子大为不同，这对石狮子是采用浮雕手法雕凿成的，威武勇猛，英气逼人。山门比少林寺也气派得多，开有三个圆券拱门，“会善寺”三字古朴而有法度，颇见功力。山门内供有阿弥陀佛玉雕像，不像其他寺院供奉弥勒佛。
进入山门，两通高大的石碑映入眼帘，西为佛教宗派之图碑，东为故嵩山道安禅师碑。《会善寺诏敕》中记载：“寺名沿革，考之传记，始于汉明帝永平二年。”比白马寺早九年，比法王寺早十二年。清代的《会善寺志》还记载：“会善寺者，古今法窟之渊源者。始建于汉盛于魏，跋陀尊者居之，时欲静退译经，而魏孝文帝于五乳峰前构翻经台，其后曰少林，即会善寺之支流也。”这些记载如果属实，会善寺当为中国最早的佛寺，难怪这里刻有佛教宗派之图。道安有嵩山老安之称，是禅宗五祖弘忍的弟子，察知弘忍有意传法于他或神秀，就极力推美神秀，并以云游之名离开师傅而成全神秀。落迹会善寺后，武则天曾数度躬亲禅窟拜访，后被接到京城供养，不仅被待以师礼，与神秀禅师同加钦重，还被奉为国师，会善寺也因之而被赐名安国寺。残缺、斑驳的石碑竟蕴藏着这么秘密，在国有史、方有志、家有谱的古代中国，石碑也是一种别致的史书。
登上寺院中央的月台，环顾寺院，东西各有三座殿堂，还未整修竣工，院内古树参天，银杏、翠柏、皂角、木瓜交相辉映。月台东侧有乾隆御碑，上刻乾隆皇帝游历会善寺时所题的诗：“外方多宝地，净域辟云关。自古山川秀，遥看花树殷。到来尘念息，试坐稚冬闲。绀宇怡神静，丹梯举足攀。龙池喷德水，雁阁礼华曼。太少无穷奥，于兹见一斑。”读罢这首诗，我恍然大悟，嵩山天下奥，原来“奥”之有据。寺以山显，山以寺奥，精辟的概括令人信服。
月台东北角有一口明代大铁钟，为嵩山现存铁钟之冠。月台后就是寺院的主体建筑大雄宝殿，面阔五间，进深三架，单檐歇山，斗拱硕大，嵩山地区只有初祖庵大殿可以和之媲美，二者同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当代建筑学家梁思成曾来此考察，对会善寺大殿建筑手法颇多赞誉。大殿内现有三尊玉石像，释迦牟尼端坐于中间的莲花台上，两侧佛像略高于主像，可为美中不足。
寺院西侧有琉璃戒坛遗址，两根石柱倒于地上，真让人难以相信这个土台子就是当年一行大师和元同和尚创建的“五佛正思维戒坛”。会善寺极盛时，这里还有戒坛院，也称戒坛寺，据说天下所有僧徒都要到此受戒，传说中岳神还在这里受过戒呢。
净藏禅师塔、琉璃塔因处在军营之中，我们无缘一睹其风采。这次，随登封市作协文物旅游采风团参观会善寺，感慨良多。看来这个当时全国最大的寺院确实不是浪得虚名，不然会善寺会孕育和云集道安、净藏、普寂、一行、元同、元圭、破灶等这么多声名赫赫的高僧。会善寺周围郁郁葱葱，简直是绿色的海洋，经采访附近村庄的一个老者，才知这些柏树是当年毛汝采县长为赈灾而募工栽植的，栽一天树可换得二斤半大米，当时救济了很多穷苦百姓。原本解民于倒悬的高义，惠及当代，那些追求政绩的“三拍”干部恐怕只能望“绿色海洋” 而汗颜。破败不堪的会善寺，在文物局领导的奔波下，如今修整一新，非有眼光、才智和毅力者不能为也。旅游公路已经畅通，如果山门前广场加以整治，藏经阁重新修复，东僧院收归后再加以修缮，琉璃戒坛再施以增饰，会善寺必将重新显出大寺风范，必将成为登封旅游的新亮点，我相信文物局领导早已成竹在胸。
                                    （2005年6月）

心情寂寞

三祖庵游记

三祖庵位于嵩岳寺北三里处，座落在太室山怀抱之中。因为远离少林寺，其建筑规模和名声地位都无法和初祖庵、二祖庵相比。三祖的生平史料也很少，就连专门记述佛教人物的著作《景德传灯录》都说“不知何许人也”。登封人知道三祖法号僧璨的也不多，三祖这样不被人注意，做为一个小人物，我同情三祖，于是便想探访三祖庵，礼拜三祖。
过了嵩岳寺，顺着人们在半山腰新修的便道，伴着深崖下叮咚的小溪，怀着对三祖的敬仰，我穿梭于这深山绿水间。面前是时隐时现的三祖庵，背后是历经一千五百多年的我国最早的砖塔——嵩岳寺塔，右边是我国唐塔形制代表的法王寺舍利塔，树木掩映中还有一座元朝的小塔，左边是莽莽的树林，树叶已经干枯凋零，就如我现在的心情。在这样一个所在，我任自然风景在身边流动，我的思绪被那段佛教公案牵回到了南北朝和隋代，据说二祖在传给三祖衣钵时，做了一偈：“本来缘有地，因地种华生。本来无有种，华亦不曾生。”我没有慧根，理解不了这首偈的意思，想必也是四大皆空吧。但眼前分明有一座小水库，湛蓝的天，碧绿的水，苍茫的山，还有三树红叶，这些佛法大意，便和我有了因缘。水库的水源是一小瀑布，高不过五米，宽不足三尺，镶在两条湿湿的红道之中，按常规，就是镶在两条黑道中才对，为何是红色呢，我绞尽脑汁也不得其解，悬崖太深，也无法下去探个究竟，只能到三祖庵请三祖明示了。
穿过一片芦荻林，三祖庵已近在眼前了，一座大殿，一座砖塔，一棵银杏树，这就是三祖庵的所有。轻柔的芦花高过人头，在风中摇曳，这时我也不知是芦花在因风而舞，还是我的凡心在飘动。倒是一个有关芦花的故事让我感叹起了人间的温情冷暖，闵损单衣顺母，是为了五个弟弟的幸福，其亲父怒，其后母悔，闵损的孝包含了一种亲情，一种理智，一种道义。三祖庵近在眼前了，我却被满地的银杏叶所吸引。金灿灿的，铺了一地，小河畔，草丛中，石头上，俯拾皆是。每一片银杏叶，正看好似一把小扇子，颠倒过来看又好像一把小扫帚。是要用扇子拂面清心，还是要用扫帚扫去心头的灰尘，去问问银杏树吧。远远望去像一把黄罗伞的银杏树，而今临崖而矗立，其根部有的裸露，远远地伸向小溪，有的深深地扎入石缝，有的则掩藏在地下。嵩山的寺院中，大抵都有被称为活化石的银杏树，嵩山的银杏树都有一棵菩提心。你看，这棵银杏树，其树干中部已被烧空炭化，但却仍然顽强地守护着三祖庵，仍然像信徒一样向三祖表明着虔诚。
进入三祖庵大殿，三祖慈祥地盘坐在莲花台上，亲切地看着我这个远道而来的陌生人。看着三祖的塑像，觉得比少林寺六祖堂里三祖的塑像和蔼，也比少林寺武术馆六祖坛上的三祖雕像温雅。他没问我是来问前程，还是来忏罪，是来祈求，还是来还愿，就这样微笑着，和我进行着无声的对话。这时我不禁想起三祖拜师的故事，北齐天平二年，三祖拜见二祖时说：“弟子身缠风恙，请和尚忏罪！”二祖说：“将罪来，与汝忏。”三祖默思半天说：“觅罪不可得！”二祖说：“与汝忏罪竟！宜依佛法僧住。”三祖说：“今见和尚已知是僧，未审何名佛法？” 二祖说：“是心是佛，是心法，法佛无二，僧宝亦然。”三祖当下顿悟，二祖便允许他出家，并取名僧璨。三祖接法后，祖师达摩所传的大乘佛法，在北方还未得到正宗的地位，三祖一生几乎是颠沛流离，往来于皖公山、可空山、罗浮山，也可能在少林寺小住。隋文帝仁寿二年，他去湘潭而经过少林时，来到这里，看到“两山壁立，一水玉横”，看到“矗矗嵯峨，怪木奇卉，紫口蜿径，幅池隐隐”看到“双刹夹虚空，缘云一径通”，看到这里景色优美、佛缘颇深，“贻不可旷，遂卓石，辟榛芜而开山始也”，后人为纪念三祖，遂称之为三祖庵。
据古代志书记载，三祖庵原有山门、大殿、钟楼，如今仅有新翻修的殿堂。唯一能说明三祖庵历史悠长的只有那树、那塔、那碑。银杏树据说栽植于唐代，已有一千多年历史，虽树心被烧空仍然生机勃勃，堪称一奇；而那座空心砖塔也已有经年，嵩山少林寺为禅宗曹洞正宗，此塔却为临济宗的法脉之塔，塔前有石雕龛门，上刻“临济下第二十五世嗣祖无住兴公之塔”，塔没有基座，有别于其他，这是二奇。塔背后第五级上的砖缝中长了一棵小柏树，在守护着古塔，在延续着古塔的生命，树因塔而生，塔因树生景，堪称三奇。银杏树下有一石碑，仆倒在地，碑文漫灭难以辨识，隐约有“住持可荣、万灯茂禅师、中峰素禅师”的字样，不知此碑是临济宗在嵩山的家谱碑，还是重修三祖庵时的功德碑，但它告诉了我们三祖庵历史上曾经的辉煌。禅宗六祖，初祖达摩、二祖慧可在嵩山传法，无庸置疑，四祖道信、五祖弘忍、六祖慧能是否到过嵩山，史不多载，而三祖到过嵩山在这里得到证明，使三祖庵本身也成为了一大奇观。
三祖庵位于深山之中，是嵩山地区现存位置最为偏僻的寺庵，而三祖却在云游四方后，“万里归来卜筑居”，选择这样一个幽静的所在，三祖的法眼实在无人可及。他是准备叶落归根，还是把这里作为传教的驿站，也许我们只能从郜煜的《三祖庵》诗中寻找答案：“禅寺横林际，白云拥翠深。曙烟留碧草，朝日上遥岑。僧话残碑古，鸟啼苦竹阴。最怜幽径里，清磬响余音。”这诗道出了清代三祖庵的境况，但却余音悠长，给了我们思索的法缘。

（2002年10月）

心情寂寞

冬游九龙潭

九龙潭冰瀑是心中永不褪色的记忆。从没见过如此壮观的固体瀑布，不，这哪里是瀑布，分明是一块巨大的透明晶体。洁白、晶莹、纯净已不足以形容，山的伟岸、水的别致、云的悠悠、风的轻柔，在这里凝成一幅天然写意国画，画出了嵩山的多姿多彩，画出了嵩山的神奇美丽。
九龙潭姗姗来迟的春季，凉爽宜人的夏季，转瞬即逝的秋季，仿佛都是冬季的铺垫和前奏。正是因为这么长时间的孕育，九龙潭才具有如此童话般的意味；正是因为有这么长的序曲，九龙潭才具有如此怡人的诗意。九龙潭冰瀑犹如一支硕大的冰淇淋，给人以浓烈的吸引；九龙潭冰瀑宛若一美丽的冰塑，给人以强烈的诱惑。
正是在她的召唤下，我还年轻的心便一次次飞往嵩山之阴，一次次飞往东龙门，一次次飞往道袍沟。河南、登封、唐庄、王河、翟营，字面上看，这不过是一串地名，然而，凡是按照这次序抵达最后那个自然村的人，都会被那里的神奇传说所感动，都会被那里的优美景色所吸引，都会被那里的冰潭冰瀑所折服。
不知何时，造化的神斧在庞大的嵩山背后劈开了数道山谷，而那条叫道袍沟的山谷至少在唐朝已被命名。道袍沟又叫倒拜沟，传说一个叫龙姬的姑娘，她美丽而善良，一天正在河边洗衣服，一个道人来到她身边请求为他缝补道袍。她没有一点犹豫，没有一点猜疑，便取来针线仔细缝补，谁知就在她缝完后习惯性地咬下线头时，她却不经意地怀上了龙种。她在忍受奇耻大辱的同时，也一步步走上了神坛。父亲将未婚先孕的她逐出了家门，她就蜗居于嵩山之阴的一个山洞里，生下了九条小龙后便翩然仙逝。人们敬仰她，崇拜她，称她为九龙圣母，还在她避难的山洞旁为她立庙。道袍沟便因此得名，山沟自南而北，而庙座北朝南，人们朝拜九龙圣母时，与山沟方向相反，又被称为倒拜沟。九龙圣母庙一年有三个庙会，三月的庙会最为隆重，五月的庙会最为热闹，七月的庙会最为神圣。三月十五日，巩义九木山的村民都要用八抬大轿把九龙圣母请回所谓的“娘家”，半月后才送回来。五月十三日至十五日，更是这一带山民的情人节和狂欢节，尤其是十四日晚，上万群众都聚集在九龙圣母庙附近，在皎洁的月光下谈天说地，青年男女则找一僻静的场所谈情说爱，人们通宵达旦地饮酒、打牌、歌唱，尽情地享受着九龙圣母的福荫。九龙圣母怕人们上山劳累，还在半途设置了一个巨大的石庵供信徒们休憩，人们也就秉承九龙圣母的旨意在这里建起了一个小庙，叫做捏腰爷庙。走累了，躺在山石上伸伸懒腰“捏捏腰”，九龙圣母的关爱真真是无微不至。


道袍沟中有很多潭，翟营村南不远，捏腰爷庙下就是白龙潭。白龙潭在道袍沟群潭中最大，位于东西两条山谷交汇处，冰潭封冻了九龙圣母的秘密，人们顶礼膜拜的同时，早已忽略了对她未婚先孕的好奇。冰潭封冻了佛教和道教为这片宝地的纷争，九龙圣母庙石柱上那副“修道得道道教圣真，诚佛信佛佛家善缘”的对联，早已使佛道两教信徒心悦诚服融为一家。再往上走是饮马池，现在道士再骑马来找龙姬姑娘肯定不能在此饮马了，冰如碧玉般覆在潭上，青幽的碧玉在阳光照射下熠熠闪烁。饮马池上是一道高约两丈的小冰瀑，它是九龙潭水积淀而成的玉华奇观。九龙圣母庙西侧的深涧里也有一个冰潭，太险了，不能临近观赏。往前转一个弯就是飘花潭，这也是一个奇妙的所在，夏天，这里肯定是王母娘娘的人间瑶池，这里肯定是人们乐而忘返的清凉世界。现在，这里却是晶莹的冰潭。冰潭下似有吱吱的流水，我知道那是九龙潭冰瀑热情的呼唤，那使我心动使我倾情的冰瀑催促健步向前。
坐在九龙潭冰瀑前，我迷失了自己。我仿佛被冰瀑招走了魂魄，恍若进入了似真似幻的梦境。冰瀑是一把锁，她锁住了季节，锁住了瀑水，锁住了潮涌的人群，但是她锁不住我的心扉，锁不住我的思维。我知道她要和我倾心交谈，于是我静静地坐在她面前，听她讲龙姬姑娘的遭遇，听她讲人情的冷暖。年幼的龙姬怀孕后，万念俱灰，万劫不复，在这被称作万金山的深山密林中，在那被尊为中宝顶的简陋山洞里，独自吞咽着辛酸，那时谁关心她的饥寒，谁理解她的苦衷，谁考虑她的命运，谁知道她的心愿。生下九龙后，就被尊为圣母，就来向她乞求甘霖，就来向她乞求保佑。纯朴的她还经常回家看看，善良的她就满足人们“祈四时风调雨顺，祝八方五谷丰登”的愿望，在这“自汉自唐几千载相传胜境”之地，恪守着“为佛为神亿万年永固皇图”的职责。中岳嵩山，九龙圣母，是山民们梦想的源头和归宿。
坐在九龙潭冰瀑前，我的心因冰瀑而灵动。是谁把我送到了这纯美的仙境，是谁把这精美的神奇呈到我的眼前，是谁让观瀑的愉悦把我浸染，是谁让我这里独享自然，是谁又让我诗意盎然？“水从嵩顶来，倏忽成冰瀑。晴明东峰日，晶结南崖肚。深入清净地，常享忘归趣。观瀑寂不动，意得两契如。”冰清玉洁在这里得到了最好的注释，凝固的瀑布净化了人们的心灵。
嵩山的山峰沟壑为九龙冰瀑搭起了壮美的背景，站在这山水和谐的背景之上，我年轻的心在飞翔，在驰骋。人不仅要有梦想和追求，还要有忍耐的毅力和精神，历史的长河淘汰了很多自怨自艾的生命，但九龙潭冰瀑却保存了龙姬姑娘不屈的精神和至美的品格。穿越了历史沧桑和神话传说，欣赏了冬日的冰潭冰瀑美景，九龙潭冰瀑作为一种象征融入了我的心灵。

（2004年3月）

心情寂寞

漫游三皇寨

多次翻阅《奥岳嵩山》，得知嵩山美景冠中州，三皇景色甲嵩山，知道三皇寨以奇、险、秀、雄著称，秀如峨眉，险过华山，虽说看景不如听景，但我还是想实地看一看三皇寨美丽的风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吗。

11月2日，陪同朋友去游览三皇寨。下车后，我就寻找挂冰崖，可惜现在还不到结冰时节，看不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的奇观，崖壁上只有一片片湿湿的痕迹。几个女士一看到好汉坡，就惊呼起来，它就像一架长梯挂在崖壁上，泰山的紧十八盘也不过如此。四百多级台阶，给了我们一个下马威，没走几步，有的就气喘吁吁了。大家相互鼓励着，终于上到了行宫。参观了全真洞，继续前行，就到了龙脊峡险道，岩棱像一条巨龙蜿蜒而上，路就在龙脊峡中盘绕。以前人们常说，登三皇寨，要经过“阎王鼻梁骨”、“鹞子大翻身”、“猴上关”、“羚羊脊梁筋”。1993年嵩山国家森林公园在岩壁上重新开凿了一条上山路，已经排除了险情。但岩石上的脚窝、崖壁上的铁链还可使人依稀领略当年险道的风采。新修的登山步道，不过一米来宽，登山时还要心、眼、手、脚并用，东边是悬崖峭壁，西面是万丈深渊，稍不留神，可能就要“一失足而成千古恨”。走到平坦的“八步平”时，南天门已清晰可见了，它紧贴崖壁，像幼儿紧拽着母亲的衣角；回头一看，南边山崖上有一巨石，就像母亲抱着婴儿在仔细端详。顺着正在改造的登山步道，目不斜视，心无他想，倍加小心地选择着落脚的地方。登上了南天门，回望来路，令人胆颤心惊，像是做梦一般；俯瞰八里峡，像一条巨蛇在蠕动，峡西的山岭层林尽染，红叶娇艳欲滴，阳光照耀下更是波光鳞鳞，朝霞纷飞。

眺望北方，众峰竞秀，望洛峰上有一尖石，就像一只调皮的猴子蹲在山头。步道东边岩石上刻有“猴子观云海，石林朝青天”几个大字，方知那猴子就是中岳三十景之一的“猴子观云海”。再往上走，北边平直的山崖上杨再春先生书写的“三皇寨”三个大字遒劲有力，南面山崖上，直立的岩石像并拢的手指，又像书架上的摆放有序的书籍，岩顶又有一石宛若菩萨面壁，我们不禁被这美景陶醉了。
进入寨门，映入眼帘座东朝西的就是佛祖殿，供奉着如来佛。佛祖殿下西南有两座别致的石塔，银光闪闪。南边山顶上巨石危立，东边的宛若昂起的龙头，中间的就像一头小骆驼，西边的像一只茄子，又像一个握紧的拳头。座北朝南的是三皇殿，内祀三尊主神，中间头上有角怀抱八卦图的是伏羲氏，东边头顶有角，左手拿着稻穗的是神农氏，西边头戴皇冠的是黄帝。我原以为三皇是天皇、地皇、人皇，或者是三皇五帝中的三皇，这样的排列还是第一次见到呢。殿前的三块巨石莫非和他们都有联系？仔细一想，那龙石可能是伏羲氏驾乘的黄龙，骆驼石可能是黄帝战蚩尤时的坐骑，茄子石可能是神农氏教人稼穑时的遗物。想他们当年率领先民们刀耕火种，茹毛饮血，生活何等艰苦，可他们任劳任怨，毫不计较个人得失，那该是何等高风亮节。韩非在《五蠹》中写有这样一段话：“尧之王天下也，茅茨不剪，采椽不斫，粝粢之食，藜藿之羹，冬日鏖裘，夏日葛衣，虽监门之服不亏于此矣。禹之王天下也，身执耒歃以为民先，股无肱，胫不生毛，虽臣虏之劳不苦于此矣。”由此可知，尧舜禹之前的上古时期，生活条件更为艰苦，生存环境更为恶劣，伏羲氏、神农氏、黄帝，他们更是无私奉献，平易近人，以身作则，身先士卒，因此才得到后世人们的爱戴和尊敬。几千年以来，人们把他们奉若神明，代代祭祀。环顾三皇寨，东依悬崖峭壁，西临万丈深渊，在这将近山颠的所在，在这不足十亩土地的所在，在这稍为平坦的所在，人们给三皇立了庙，使他们远离尘嚣凡世，远离尔虞我诈，远离宦海沉浮，远离勾心斗角，人们朝想拜他们，还要费尽艰辛，冒着危险，从南面绝壁上攀援而来。来到这样一个背危崖面深涧之地，看到三皇们端庄安详的面孔，想到他们一心为公的高尚情怀，一些人该有所省悟了吧。三皇殿后为石券的盘古殿，供奉着开天辟地的盘古老祖，盘古殿后正在兴建一座殿堂。
我们继续前行，忽见一凌空巨石伸向不测之深涧，我大着胆子站在石头上往下看，一眼望不见沟底，此时的感觉就像足履薄冰。胆战心惊之余，顿生回心，难怪此处叫做回心崖。回心崖东，有一巨石就像一只大象横卧在那里，回心崖和象石组成了一道石门，人称象门关。我们从象门关北下，经过了悬天洞和仙人洞，便见到“一线天”三个大字，两面巨崖耸立，中间一条宽不过一米的通道，仰望苍天，如一条蓝线，真是名副其实的一线天。过了一线天，看到北面山峰上有一飞来石，像一只大青蛙欲跳下深涧。一线天东有一座石拱桥，高约三丈，把我们渡过了对面。绕过飞来石，又转了一道弯，只见北边山崖上有一山泉滴下，接点尝尝，清冽甘甜。再往前走时，看不到登山石阶了，原来山路拐到了石崖缝间，这石缝宽不足二尺，胖人难以通过，我们戏谑地称这为瘦身峡。走到一个平台上，稍事歇息，看南面的悬崖峭壁，比刀劈斧削得还要平直，中间有一道，石色略黑泛白，仔细一看，就像一道瀑布从高空垂下。告别了石瀑布，又下到了一道深沟里，过了一座石桥，向西又攀登了一段，就见到了连天索桥，山风吹来，桥东悠西晃，令人胆寒，我们只好坐在南面的大石头上休息，三皇寨近在咫尺，但花费了一个多小时才走到这里，对面南崖上岩石林立，就像书架排列有序的书籍，我们称之为书册岩；西望当阳山、炎黄山、香炉峰、灵隐峰、石城峰依次矗立在西边，他们默不作声，是在嘲笑我们不敢过桥，还是在无声的鼓励我们，我们攒足了劲，踏上了索桥，颤颤巍巍地挪动着，“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大渡桥横铁索寒”的诗情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
过了铁索桥，又朝东北下到了深沟，按《奥岳嵩山》上所说，这应该是龙行涧了。龙行涧又叫响沟、气象沟，据说天将降雨时，沟里便传出响声，声大雨大，声小雨小，古人认为是龙要从此沟中外出行雨，因此叫做龙行涧。时间已近深秋，山风阵阵，一股股阴风从沟底吹来，打在脸颊上，让我们领教了“寒风凛冽，吹在脸上，就像刀割一般”的滋味，以前写作文时，总把这当作优美句子来引用，但此时却好用而不好受。急忙回头避风，不经意间，有了新的发现，东面山沟中有一山峰就像兀立的擎天石柱，又像高耸入云的石笋，峰顶北侧凸起，上有簇簇青草，仔细一看，好似一位道人在拱手迎接游客，这可能就是常说的“神道迎驾”了；再细细观看，这石峰又像棕熊直立，似乎在向游人点头示意。往西看高耸的山崖上有一圆门，形若月亮。穿过月亮门，向北了望，望洛峰高耸入云，那石猴也轮回变成了青蛙。峰南侧的石林奇景，更是壮观，是汉代竹简，是佛教经卷，还是刀枪剑戟，我也说不清楚。又开始上上下下了，没走多远，就看到了栈道，令人望而却步。走上凌空飞架的栈道，我们紧贴着崖壁，抓紧铁链子，聚精会神，目不斜视，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正在庆幸顺利通过栈道，不知谁说了一句：“铁链子上还有同心锁呢！”同心锁，是坚贞爱情的象征，挂在这栈道铁链上，真是恰如其分。因为爱情并不仅仅是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可能还有愁雾缭绕；凄风苦雨之时，爱情需要考验，可只要过了这令人触目惊心的栈道，爱情之舟怎么会不一帆风顺呢。
回望来路，我们既惊奇又自豪，惊奇的是路在半山腰绕来绕去，仿佛在腾云驾雾；自豪的是一路有惊无险，做了一次“太空旅游”。回望三皇寨，隔沟相望，近在咫尺，应验了“近在眼前，远到天边”这句话。茄子石西侧的山峰仿佛一只上山虎，似乎在摇头晃脑欢送我们。
    西望红叶林，夕阳斜射下，南北层次分明，七八道山岭如一道道波浪向北涌来，那几座山峰沐浴在晚霞中，看到这美妙的景色，一路上的劳累早忘得一干二净了。想起欧阳修登嵩山时写下的一首诗：“望望不可到，行行何曲盘。一径林梢出，千崖云下看。烟岚半明灭，落照在峰端。”简直就是今天游览三皇寨的写照。一路走来，有看不尽的美景，这三皇寨简直就是一幅天然的水墨山水画。今天，我们在这画中遨游，山风和美景为我们合奏了一曲交响乐。
登过了三皇寨，才知道什么是峰回路转，回味无穷。

                                （2002年11月）